夜深了,天上除了一轮寒月,连一丝星光都找不到,宽敞的道路上,也只能听见马车得得的声音,车驾内也安静了好一阵子。
寒风凌冽,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京城外的一座郊外的别院停下。
别院很大,依山傍水而建,大气又不显张扬,参天古树,古朴阁楼,看上去,像是普通的富家山庄一般。
“主子,到了——”
随着仇影的低唤,少惊澜躬身踏下马车,一身漆黑的长袍,胳膊弯里,是睡得一脸疲惫的凌归玥。
凌归玥被他宽大的斗篷从头到脚的罩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额头,还有几根调皮的发丝。
“主上——”
门前,几个人也恭敬的跪拜迎接,最前面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正色。
下了车驾,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少惊澜抑制不住浑身一颤,狠狠的抿着唇,抬步迈进朱红大门。
少惊澜脚下的步伐很轻,像是生怕惊醒了怀中的女子一般,只是,他的脸上的表情却是纠结万分,寒冽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凝成了一个川字。
没有理会身边的人,少惊澜大步进了别院,在一间厢房停下,抬脚踢开房门。
暖阁内灯火光影闪烁,室内全是纯白的幔帐,精美华贵,四角分别置放着一个一人高的青铜莲灯。
少惊澜将凌归玥放在舒适的床榻上,给她盖上厚实的毛绒被,坐在床沿边,微带薄茧的指腹沿着她瑰红的唇瓣游走。
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少惊澜心也抑制不住的疼痛,口中也轻喃出声,
“对不起,玥儿,对不起……”
手指曲了曲,他几乎不敢去碰她那安静的睡颜。
他肯定是疯了,他竟然不相信玥儿。
少惊澜猛地收回手,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能这样误会玥儿,少惊澜眼中闪过疯狂的悔意,起身,黑色的锦靴一步向后退去,一阵疾风,少惊澜猛地闪身出了房门。
后院的花园内,寒风肆意,吹得四处落叶翻飞,假山碧石,罗列其间。
“轰——哗——”
一棵环抱大树被一道劲风拦腰截断,枯枝残叶,散了一地,碎石尘土,满地飞溅,截断的大树猛地栽倒湖中,冰冷的湖水随之溅起。
少惊澜猛地几个纵身,急如闪电,只能看见黑色的影子飞快的穿梭。
“轰轰——”
卡擦几声,又是几棵环抱的大树应声倒下。
“啊——”
少惊澜扬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双膝砰地跪在地上。
“我到底在做什么!”
“碰——”少惊澜一拳打在青石地上,握拳撑地,双眼一片暗蓝,随风扬起墨发散开扑向脸上。
“嗯……”
一声低低的闷哼,少惊澜倒头依靠在身后的银白的石上,后脑抵靠在上面,浑身脱力了一般。
疲惫的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少惊澜那冰蓝的重瞳溢满着着痛苦纠结。
少惊澜搁在膝上的手紧紧捏着,骨节上有些丝丝鲜红溢出,他这是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了,玥儿那么爱他,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这样怀疑玥儿。
玥儿爱他,用她的整个生命在爱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他一气之下,竟然会怀疑玥儿对自己的爱,他怎么能这样!
可是,玥儿不知道的是,她对沐星辰,不对,是烟台明月,无论是什么感情,她心里对烟台明月是真的有过波动,也许连玥儿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烟台明月,到底是多特别。
玥儿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心里那细小的波动,但是,他爱玥儿,她的每一个微小的表情,每一个细小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到,他怎么会发现不了玥儿心里的感觉。
而且,就是因为玥儿感觉不到自己心的动摇,那才是最可怕,感情的事,就是由一个细小的波动开始,当玥儿发现的时候,就来不及抑制了!
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寒风吹过,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少惊澜深吸一口气,捏紧的手无力的松开,一滴刺眼的鲜血滴落在青色山石上。
“呵呵……”少惊澜烦闷的低声冷笑,更可笑的是,他刚刚还竟然将玥儿的气话当真了,他要是稍微冷静一点,就能发现,玥儿根本就是在说气话而已。
少惊澜闭上眼,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爱一个人,就应该学会去完全的信任,两个人之间,任何的一点间隙,将来都有可能造成难以补救的致命伤口。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不能任由这个疙瘩搁在他和玥儿之间。
想到这儿,少惊澜骤然惊醒,是啊,玥儿心里或许是对烟台明月有过一点波动,不过,那又怎样,一点细小的波动,连喜欢都算不上。
玥儿现在爱的是他!以后,也只会是他。
即使现在不是唯一,但是,终有一天,他会是玥儿心里唯一的那个,他在担心什么,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驱除玥儿心里的一点影子。
“该死的!”
少惊澜烦躁的抬手抵上额头,口中一声低咒。
他怎么能这样不冷静,他刚刚的做法,只会将玥儿越推越远,他现在该做的是给玥儿更多,而不是去胡乱的质问。
他刚刚肯定伤到玥儿的心了,他要怎样去求得玥儿的原谅?
“惊澜……惊澜……”
正当少惊澜准备起身回房的时候,耳边传来凌归玥焦急的声音。
“玥儿?”少惊澜疑惑的一怔,是他的响动吵到玥儿了吗,这里离暖阁很远,应该不会的,玥儿怕冷,肯定是一个人睡觉被冻醒了。
随着耳边传来一声低喃,凌归玥猛地扫见靠在巨石边上,一脸颓废的少惊澜,心里顿时一紧。
闪身一步落下,凌归玥抓起他的手,搭上他的脉搏,口中焦急的道:
“惊澜,你怎么了,是蛊毒发作了吗?”
忘了刚刚两人的争执,凌归玥心里一片焦急,铁木灵芝还没找到,要是毒发,少惊澜又要受一番折磨。
两根素白的手指紧贴少惊澜的脉上,半晌,凌归玥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没有啊,很正常。
这时候,凌归玥才有时间打量四周,一片狼藉,双眼疑惑的探向少惊澜,又看向他手上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少惊澜没有开口说话,双眼黏在凌归玥的脸上,看见凌归玥焦急的样子,少惊澜心里一阵苦涩的满足。
有玥儿如此的关心,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玥儿,对不起——”
少惊澜起身,将凌归玥纳入怀中,继续道:“刚刚,对不起,我说的话,可不可以收回?”
要是玥儿不肯原谅他,他该怎么办?
闻言,凌归玥沉默了,瑰红的唇轻轻的抿了抿,半晌,从少惊澜怀里挣扎出身,双眼对上少惊澜跳闪着紧张的双眸,微微弯了弯唇。
“惊澜,我现在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对烟台明月,她一直都没认真的去想,也没有去正视,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愿意做,怎么想,便怎么去做,却没有去想她为什么会那样做。
惊澜说的没错,她潜意识里,她的确对烟台明月比一般的人特别,这一点,她不会否认,但是,这不一样。
凌归玥望着眼前的男子,认真的说道:
“对烟台明月,我或许会处于一点怜惜,或者是同为医者的惺惺相惜,那时,我会去帮他,是一时兴起也好,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之义也罢,但是,惊澜,你要知道,那绝对不是爱情”
对一个人特别,并不是只能因为爱情。
说到这儿,凌归玥捏着少惊澜的大掌,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低眉笑道:“惊澜,对你,才是生死相随的不离不弃,是碧落黄泉,都绝对不会放手的爱情”
凌归玥将少惊澜的手置放在她心脏的位置,双眼定定的望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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