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视线收回,痛苦,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外。
“璟……”轩帝起身,步至门口,哪还有那抹白色孤寂,伤痛至极的身影,“璟……璟……,你要皇兄拿你如何是好啊!”他是故意气他这个皇兄么?如今,已忆起那女子,说什么他也不信,不信被他用心守护,拥有天人之姿的他,还会喜欢男子。
云澜离开御书房,走得是另一条通往宫门口的小道,因此并未与璟碰到一起。
此刻,看到月色下躺满一地的尸体,顿住脚,脸上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具体有多长时间,他不知道。
远远看见一道孤寂,伤痛至极的身影,自远处走来,他终于挪动脚步,着宫门口的侍卫打开宫门,单手负于身后立在一旁,候那抹白影一起回璟王府。
“璟……”璟走近,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直接越过他,朝前继续走着,云澜眉宇微皱,唤了声,跟在其身后,一路就这么默默地朝璟王府前行,“为什么?皇兄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为我好,他怎么就知道他的做法,是为我好?”
璟喃喃自语,但云澜知道,璟是在说给他听。
嘴角噏动,他缓缓道:“璟,我虽没见过王妃,但我想,她定是不希望你因她,变得意志消沉,一辈子被痛苦折磨。”
“可我爱她,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去想她,皇兄明知我对她情根深种,却不顾我的感受,用药封印住我的记忆,并把她从王府后院的冰室抬离,还,还把她葬到了地底下,让好多的虫子吞噬她的身体,这让我如何接受得了,你说啊?”璟顿住脚,转向云澜,悲声质问。
云澜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随着语落,云澜眼前已空无一人。
夜色静寂,月色清凉。
“你没事的,对吧?”独自回到王府,云澜站在自个院里的一棵花树下,望着清冷的月,低语呢喃,“你我生命相连,若你真在那夜的大火中死去,我不可能丝毫感应都没有。”凌曦离宫那晚发生的事,云澜与璟正在回朝国的路上,当消息传至云澜耳中时,他当时下就心生疑惑,什么楚帝最为chong爱的曦贵妃,死在了一场大火中,楚帝因痛失爱妃,*鬓霜,而那曦贵妃也死得惨,终了连一副骨骸都未留下,直接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灰飞烟灭。
对此,云澜是不信的,然,不信归不信,担心凌曦的安危,多少还是有的。
而璟,压根就无甚感觉。
他不记得现在的凌曦,在他心里,只有上一世那如莲般的倩影。
夜半时分,璟才回到主院,他推开书房门,点亮灯火,在窗前静静地站了片刻,自语道:“离开,离开这里,对,离开这王府,离开这伤心之地。”音落,他转身走至书架前,抬手在书架后轻触了下,就见一个暗格自书架中弹出。
“聒噪的家伙,你曾说过,你我是一人,那我用你的样貌,你不反对吧?”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随手轻轻一推,那暗格恢复到原位,璟转身坐到书案后,打开盒子,眸中有冷意,亦有深痛,“皇兄,是你逼我的,逼我不能留在你和母后身边。”起身时,璟的样貌已发生改变,现在的他,不看那双含有冷意与深痛的星目,不是邪,还能是哪个。
是的,书案上放置的小盒中,装有一张薄如蝉翼般的易容面具,璟刚才把那张面具,敷到了自己脸上。
他不想轩帝找到他,有了这张宛若真人面孔的易容面具,就是一顶一的武林高手,与他面对面而站,也很难分辨出他样貌的真伪。
“曦儿,我这般放纵自己,你会怪我么?”展开一幅画卷,望着上面栩栩如生,如莲般的爱人,璟轻喃出声,“曦儿,看不到你,我会疯的,与其那样,倒不如让我醉于江湖,忘却世事,将对你的爱埋藏在心底,直至到另一个世界与你相见,做一对鬼夫妻。”轻轻的,他收起画卷,放入一个细长的木匣里,然后用一方布巾仔仔细细地包裹好,背在了肩上,扬手间,书房内灯火熄灭,随之一道白影飘出了窗外。
翌日一早,云澜自院中走出,唤璟一同上早朝,却发现主院哪有那抹白色的身影。
“云爱卿,你说璟王能去哪里?”早朝上未见到璟的身影,轩帝心里咯噔一下,但他面上却未显出丝毫不妥之处,直至散朝,他唤云澜到御书房叙事,才进而得知璟有可能在昨夜离开了王府,至于去向,无人知晓。
望着御案后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极为疲惫的帝王,云澜揖手道:“回皇上,这个微臣不知。”
“璟王十之**是恨朕,才会离开王府,给朕和太后连个招呼都不打。”静默良久,轩帝长叹口气,语声幽幽道:“朕得到消息,楚帝和鸣帝都有称霸天下的野心,璟王此刻离朕而去,实在是令朕心痛至极,”顿了顿,他目光凝注在云澜身上片刻,继而接着道:“云爱卿,这几年有你辅佐朕,朕心甚慰,未来,朕希望你再接再厉,多为朕分忧,多为朝国百姓谋福祉。”
云澜长睫微微一颤,揖手道:“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乃臣之本分!”话虽这么说,可未来之事,由不得他啊,只因他与那人有言在先,想到这,云澜心里瞬间被惭愧填满。
“你退下吧,朕去太后宫里坐坐。”起身步出御案,轩帝摆手与云澜道。
“是。”
云澜揖手行礼,跟在轩帝身后,步出御书房。
福寿宫内殿,听到宫人通传,纳兰太后朝侍立在一旁的宫婢唤道:“沁竹,扶哀家坐好吧!”
沁竹屈膝一礼,上前扶纳兰太后在榻上坐正身形。
“皇上,你这会子怎么到哀家寝宫来了?”看到轩帝步入内殿,纳兰太后脸上显出一丝不悦,“哀家身子近来好着呢,皇上每日上完早朝,有不少折子要批阅,怎还浪费时间到福寿宫来?”身子好不好,纳兰太后自个心里明白,否则,刚侧卧榻上,便无需着宫婢扶她起身,膝下三个皇儿,皇上的龙体向来不好,煜打小失散,到现在都杳无音信,璟为了个女子,变得不再是自己,作为他们的母后,她能不忧心,能不累倒么?
轩帝单膝跪地,揖手与纳兰太后一礼,起身在宫人搬来的椅上落座,这才道:“母后放心,朕不会误了国事。”说到这,他挥退宫人,仅留秦嬷嬷在纳兰太后身边伺候,脸上显出一抹痛色,道:“母后,璟,璟离开王府了……”
纳兰太后不解地望向他,“璟离开王府了?他与左相不是带队前往云国参加春赛去了么,”倏地,纳兰太后话语打住,语声一变,急道:“皇上的意思是说,春赛结束,璟提前回来了,然后,然后……”
轩帝颔首,道:“他昨晚回来的,然后到御书房找朕要那女子的尸身。”
“你给他了?”纳兰太后睁大眼,问轩帝。
“没有,”轩帝摇头,语声沉痛道:“正因为朕没有给他,他才一气之下,连夜离开了王府。”
纳兰太后坐在榻上的身子猛烈一颤,手扶额头,低语道:“皇上怎么对他说的,还有,以他的性子,昨晚宫里是不是有死伤不少?”
“嗯。”轩帝点了点头,不等他开口继续往下说,纳兰太后的声音又响起,“不对,哀家觉得不对,他不是不记得那女子了么,怎会突然间找你要那女子的尸身?”轩帝眸带痛色,道:“他记起了,被朕用药封印住的记忆,他现在都记起了,至于缘由,朕有问过左相,左相也不得知。朕告诉他,说那女子的尸身在朕着人将其从他的王府抬出后,便葬在了他先前住的宫殿后的竹林里,他不信,无论朕怎样解说,他都不信,随后神色哀伤,离开了御书房。
今早朝上,没见到他的身影,朕心里就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谁知刚刚在御书房问过左相,朕得知,得知璟怕是昨晚就离开了王府。”
“混账东西,他就是个混账东西啊!”纳兰太后抬手在榻上连拍数下,脸色难看,痛声道:“他怎就能为个女子,置皇上与哀家的感受于不顾,好,好,他既然这么绝情,哀家只当没生养过他!”说着,纳兰太后用帕子捂住嘴,连续咳嗽起来,“母后,你没事吧?”轩帝起身,快步走至纳兰太后身旁坐下,抬手在其背上轻拍了拍,好帮自个母后顺气,片刻后,纳兰太后堵在xiong口的气才顺畅,她接过秦嬷嬷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一口,这才道:“哀家没事,哀家不会被那混账东西气倒的,哀家还要看着皇上将我朝国治理得风调雨顺,民生……”话未说完,她再次咳嗽了起来。
“皇上,主子,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秦嬷嬷看到纳兰太后一脸痛色,接连咳嗽个不停,不由启口道。
“嬷嬷有话但说无妨。”
轩帝道。
“老奴觉得璟王爷不是个无情的,他离开王府,顶多是到外面散散心,过段日子,他一定会回来,帮助皇上治理江山,孝敬主子的。”秦嬷嬷说得很认真。
“嬷嬷说的,朕刚才在来福寿宫的路上,也有想过,但愿璟出去一段时日,能顾念到朕和太后无时无刻不再牵挂他,从而早些回来。”见纳兰太后眼睛闭合,坐在榻上不说话,轩帝收回手,与其道:“母后,朕之所以把璟离开这件事提前告知于你,为的就是不想你哪日从宫人口中晓得,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缓缓睁开眼,纳兰太后道:“哀家说了,只当没生养过他,皇上还有政事要处理,去忙吧,不用再在这陪着哀家。”
轻叹了口气,轩帝的目光转向秦嬷嬷,嘱咐道:“太后的身子近来一直不怎么好,嬷嬷吩咐宫人们在旁伺候,还需多留些心。”
秦嬷嬷垂眸,朝轩帝恭谨一礼,“皇上放心,老奴晓得。”
“嗯。”轩帝点了点头,起身,面朝太后揖手道:“母后身子不适,还是躺下歇息吧,朕这就回御书房处理政事。”语落,轩帝转身离去。
直至听不到轩帝的脚步声,纳兰太后才缓缓抬起头,任眼中聚满的泪水滴落而下,秦嬷嬷站在一旁,劝道:“主子,璟王爷不会不回来的,你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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