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既拜天地,心中畅然无物。一路回走欢愉,竟复当日幽谷情怀。
重回茅屋,天已微明。两人亦无睡意,只是相偎对语。
李莫愁道:“过儿,虽然无人见证,但我们终究成了夫妻。现在我有事问你,你可不许再瞒我。”
杨过道:“自然不瞒你。你问什么,我便说什么。”
李莫愁道:“既然你待我之心不变,为何那日来襄阳,要说出那些话来。你可知道,那些日子,我心中难受得紧,真想早早死了算。”
杨过心内一酸,歉道:“莫愁,如今我不瞒你,便都告诉你。这事说来话长,你好好听……”
杨过此番直面心意,再也不做擅断之事。全然将当日小龙女和他之间的事件,一一说出。从两人如何竹林吵架分开,再到受了李莫愁之命去寻;又如何寻到了绝情谷,如何受苦遭难,如何救得裘千尺,如何应了报仇之事,如何再来襄阳。
一番事件说完,竟已是翌日午时。
杨过道:“那时我只能应了报仇之事,才能离开绝情谷。但是我到襄阳,却并非想要报仇,而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李莫愁道:“你既要见我,何为却又同我说出那些话。你当时是不是真心喜欢上了我师妹,毕竟你们一起受了那么多苦。”
杨过微微一笑,摇摇头,轻轻说道:“不是。其实是我当时中了情花毒,只剩下十八日的命。我不想杀郭伯伯和郭伯母,便只有死路一条。我怕自己死了,你会伤心,便想骗你。以为你会恨我一时,却没想到……”
李莫愁叹一口气,打断道:“傻过儿,你死了,我自然会伤心。但是你那般骗我,却教我生不如死了。”
杨过“嗯”一声,叹道:“是我错了,我自以为是了。”又换了轻松语气道:“不过现在好了,我终于明白,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便是死在一起,也是无憾的。”
李莫愁顿一顿,又问:“那我师妹呢?她不知道你骗她么?”
杨过苦笑道:“这便是我心中的另一个结。我那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便答应她,最后的日子要陪着她。只是没想到,到了襄阳后,又生出那么多事情来。姑姑最后也理解了我,对我说:只要一直陪着她,便是不回终南山,也无妨的。”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知道,姑姑对我的感情并不止师徒这般简单。但是在我心中,只当她是姑姑,是师傅,丝毫没有半分不敬。以前你教我要顺着她,这些年来我便处处不敢拂逆她,却也教她误会了许多。”
李莫愁道:“我师妹性子单纯,误会由来,却也使然。有时候我总在想,若不是我,或许你和她,也是一对良配。然而一切都来得无缘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和你,却会成了夫妻。我总是记得,你小时候缠着我要去吊大虾的事。”
杨过微微笑道:“你自然记得,我也忘不了。所以你一辈子都是要喊我过儿的。”顿一顿,又正色道:“莫愁,若是有一天,我情不自禁又喊了你姨娘,你会生气么?”
李莫愁低下头去,淡淡道:“若真是改不了口,便叫罢。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我只要明白,我是你妻子,就够了。”说完,便抬起头来,朝杨过笑了一笑。
两人相顾一笑,人伦顾忌又消了几分。
再起话头,竟是越谈越欢。两人又谈到为何会在此处重逢,谈到那日误会分别后各自经历,都是感慨万千。
彼此互听,宛如传奇,渐渐忘了时辰,复又日落西山。
李莫愁道:“过儿,你得此奇遇,当真大幸。来日闲暇,我定讨教一番。”她感受杨过这月余变化之大,又听他说起神雕、剑魔之事,不禁心里痒痒。只是想到一切都是断臂之后,总是心有不甘,诚恳道:“过儿,我也不瞒你,我心中对你断臂之事,总归怨愤,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谁做的?是金轮国师么?”见得杨过不松口,又道:“你不肯告诉我,是怕我寻仇不成反被伤了,是么?”
杨过摇摇头,叹道:“不是金轮国师,也不是蒙古人,而是我们这边自己的人,一个和你我都有着紧密关系的人。”他见李莫愁眼中惊怒,又道:“既然你还是要问,那我便告诉你。不过你我既然成了夫妻,我的话你总也要听几句的。”
李莫愁聪明之人,立马明白,只道:“好,我答应你,绝不寻仇。”杨过将她紧一紧,淡淡道:“我这条手臂,其实是让郭大小姐砍断的。”
“是郭芙!为什么?”李莫愁蓦的从他怀里脱出,一脸惊怒,却又对上杨过眼神,渐渐收敛杀气,最后默默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找她寻仇。”
杨过苦笑一声,只道:“也怪我生口白造,说要娶她为妻。她恨我乱说,便给了我一剑。她性子刁蛮,出手不知轻重,倒可怜了我那条右臂。”忽又收敛神情,洒脱道:“算了,如此也好。我们以后便在这里,永远都不用去对付那些天下大事。”李莫愁又轻轻抚摸他的空袖,万分怜惜般喊了声“过儿”,却无任何话语。
两人又依偎片刻。
李莫愁见日头越来越低,才从杨过身上起来,惊叫一声:“哎呀,昨天买的米面都洒了,今晚要饿肚子了。”杨过跟着起身,潇洒道:“那有什么大不了。莫愁,今晚我们一起抓小鸟,打山兔去。”
两人尽释青春,打了山兔,捉了雀鸟,便在屋外升起火堆,以作烧烤。杨过先将雀鸟烤上,又将山兔剥皮抽筋。李莫愁陪坐一边,只管好好看着他。
忽然,李莫愁面色难看,竟是奔出丈余,寻棵大树扶住,干呕不停。
“莫愁,你怎么了?”杨过丢下手中山兔,也不顾手上血腥,急急来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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