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粗豪之气,起手落脚无不认真。另两名童男童女却是手持木剑,互击比试。
只见两柄木剑挥舞交斗,相互撞击,发出托托之声,有时相隔良久而无声息,有时撞击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庭院中凉亭内坐了两个夫人,自顾煮水饮茶,品点叙话,偶尔瞥眼转头,向三个孩童瞧上一眼,眼中微微含笑,意示嘉许。暖阳清风,落在两人发梢,轻轻拂过面容。一人美艳明丽,双眼灵秀至极,另一个却是面掩白纱,却也是美目流盼。两人举止大气,眉目能通心意,青丝绾正,却也是大好年华。若光从身形容貌上看,似乎才是三十四五。
那持剑女童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黒溜溜的,这时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上一条汗水流了下来,直流到颈中。她粉嫩小手一抬,左臂衣袖擦了擦,脸上更显红润。那持剑男童与她年岁相仿,却鬓若刀裁,眉目如画,隐隐将来俊俏风流之相,手中一柄木剑使得颇为灵动。
突然,那男童手中木剑自左上方斜劈向下,跟着向后挺剑刺出,更不回头。那女童低头避过,木剑连刺,来势劲急。那男童退了两步,侧身一闪,女童便自身边冲了过去。不及女童回转身,男童已是倾身后仰,反手一剑,正正点到那女童右手腕。
只听“哎呦”一声,一柄木剑落地,那女童捂住自己手腕,似娇似怨道:“你怎么又赢我?偏偏就不让我。”那男童温文一笑,却是淡然道:“娘说过,比武过招,不可相让。适才是你自己出招过猛,露了破绽。”
那女童娇嗔道:“就你认真,就你厉害!”骂完,又做撒娇模样,“我以后不跟你玩了。”男童颇有些懂事,见女童闹气,便自柔柔笑着,近身去看她“伤势”。男童道:“真的打疼你了?”那女童气呼呼模样,道:“手都肿了。”男童道:“对不起。”接着拉过小手,去替她揉揉。
不料手才接上,忽见女童眼神一闪,却是徒手化了擒拿功,将他一下子扣了起来。一扳一压,下盘一记绊腿,轻轻巧巧就将男童摔在了地上。不及男童起身,便早早半跪压膝,将人制住,只得意道:“现在是谁赢了?”
男童摔得狼狈,一脸尘土,却也不怒不燥,只据理力争,“你使诈,赢了也是输。”女童小脸梆子一鼓,哼道:“若真是和人打架,谁跟你讲这些规矩。”男童道:“若真是打架,我自然不会让你。娘,襄姐姐她使诈。”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却是喊向了掩面夫人。
“好了,襄儿,就你欺负人家。”倒是身边美艳夫人先应了话,过去将男童拉起,轻拍着衣裤上的尘土,温柔赞道:“绝儿剑术学得聪明,刚才那招‘玉腕皓镯’,使得非常巧,乃是学武正道。”又转头对女童道:“襄儿,你总是这般耍小聪明,如此,怎能学到你干娘的真本事。”
“哼,干娘说过,临阵对敌,胜者为王。我能赢他,自然就是本事。”女童得意洋洋,自顾跑去凉亭中,扑到掩面夫人怀中,撒娇道:“干娘,我可没使诈。明明是我赢了,娘亲还要数落我。”说完,又扭头朝先前美艳夫人做了个鬼脸。
那夫人微微笑着,甚是溺爱模样,“好好好,没使诈,是襄儿赢了。”她轻抚着女童的头,端是温柔。
“李姐姐,就你最惯她。这孩子越来越没个正形,连亲娘的话都不听了。”美艳夫人领了男童过来,又招呼另一个男童来歇息,一边还说着玩笑话,“我早说过,有你这个干娘,她连亲娘都可以不要。”
那掩面夫人依旧眉目含笑,却也是玩笑道:“那是自然,我李莫愁的女儿,哪里需要这么多条条框框。”却又道:“不过襄儿,武学之道,一味取巧偷懒可也不成。”
这夫人便是李莫愁了,另一人自然就是黄蓉。而三个孩童,却是杨绝、郭襄和郭破虏。
当日杨过和她相认,不久便都告之黄蓉。黄蓉自然真心替她高兴,私下更是交往甚笃。只是碍于郭靖心思,大家至今相瞒。郭靖这些年全心守城,私事少理,又对黄蓉最是信任,便也不管这些家长里短。
这几年两家人走得近,除却众人面前犹是“张无忧”身份,私下早早复了真身。黄蓉更是让郭襄拜做女儿,又主动揽下一双儿女教导之事。她明说郭靖军事繁忙,自己可教,实在暗中却是交予李莫愁指点。她深知李莫愁修为,又知她甚会教导,是故两人几乎日日同在,共管孩童。
杨过也是乐见其成,自然同意。如今生活美满,合家欢乐,更是为人圆润,少有偏激不羁。这些年随郭靖一起,无论练武还是学习兵法军略,都是更上一层楼。性子渐渐稳重,行事作风也趋老练。
如此融乐,几年间两家人早已密不可分。只不过郭靖总是不知真相,而众人亦在暗中寻机,须找个好时机告之于他。
话转当下。李莫愁一番慈爱之后,便是凝了神色,缓步出亭。只见她单臂一展,衣袖鼓风,掌心一吸,竟将地上木剑吸起,挥剑做斜劈之势,说道:“吞吐有道,收放不老。”剑到中途,却是回转做了横削之状,“随心所欲,功在根基。”横削之状未落,竟已换成直刺之意,“万变归宗,大巧不工。”木剑直进,竟是正正点中院内一棵樟树树杆。只震得树枝摇动,落叶纷纷,木剑却是完好无损,有如铁铸。
这几招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看似轻盈如风,最后竟是力蕴千钧。直看得几个孩童连声叫好,拍手称快。
李莫愁道:“剑法招式不管如何精妙,最后伤敌总归还靠根基。根基不稳,便是神兵利器,绝世妙招,也是所用有限。”忽得,眼神一狠,手腕一抖,木剑便是劲射而出。复又射中适才那棵樟树,竟是同一位置,更是透体而出。树杆穿透,木剑竟是不损不颤,不折一口。
“哇,干娘好厉害!”郭襄雀跃,杨绝和郭破虏却是讶然有思。黄蓉更是赞道:“李姐姐,你这修为,可一点不差我爹爹了。再几年又是华山论剑,我看那五绝名头,要首次多个女流了。”
李莫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只道:“那些个虚名,我早早无所谓。如今我只想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在意的人便好了。”
黄蓉赞许点头,两人便一起引三个孩子歇了。稍做休息,便是黄蓉来讲一些经书典故、江湖传奇,端是要把孩子们教导出色,不亚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