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唤苍叟进来,让苍叟去备酒,又想人去请了冯十一郎君过来。
一见此,苍叟便知,郑瀚这又是要服药,遂忙道:“郎君,这时候,阿一小郎大约也睡午觉醒来,要不派人去守勤园中把阿一小郎抱过来,昨日阿一小郎《急就篇》,又多背了几句。”
郑瀚一听这话,骂了声老货,又数落了苍叟几句没规矩,心头却是一顿,没有拒绝。
上次在三皇山,喝了一夜,回来后,苍叟念叨着不下百遍,而这几日,在屋子里只要他一提喝酒,苍叟必是开口说,要把阿一抱过来。
苍叟瞧着郑瀚没有反对,便知是应了,遂打发两个僮仆去一趟守勤园,至于二郎君的骂声,他只当听不见,这些天,二郎君心头气不顺,而他自己偏又硬着头皮顶风作案,每每都得挨上几句骂。
他这样可不容易,若是将来十娘子回来,他可得好好邀邀功才行。
想到这,苍叟不理会二郎君的数落,转身就往外走,让人去接阿一小郎过来,当时十娘走后没多久,阿一小郎忽然有一天,发现不见了姑姑,连着哭闹了几日,二郎君为此亲自带着阿一小郎几日,后来,对阿一小郎,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每日必是要见上一面,十分耐心地陪阿一玩。
苍叟想着这些,遂没察觉到旁边的异样,低着头往前走,刚要下台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说话声,“老苍,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大郎君来了。”苍叟抬起头来,见是大郎君郑渊由着僮仆搀扶着走到跟前,不由吃惊道。
说着,又伸手上前去扶大郎君。
郑渊病了这两年,身体已十分的虚弱,脸颊干瘪,带着久病之人的腊黄,又骨瘦如材,整个人瘦得,便如同一根竹竿子支着件衣裳,就着苍叟的手,郑渊脸上笑了笑,“我过来看看。”抬脚往前走去。
这说话间,里面的郑瀚已听到了动静,忙地走了出来,一见是郑渊,喊了声阿兄,“阿兄怎么来,您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派个人唤我过去就行了。”手忙脚乱地就要上前来扶郑渊。
郑渊却是推开郑瀚的手,“我进去坐坐。”
“很是,这外面日头毒热,阿兄身体虚弱,不堪久站。”忙地在前面开路。
进屋后,见郑渊已在苍叟和僮仆的搀扶下靠在矮榻上,郑瀚却一直在旁边虚扶着,又多在郑瀚身后垫了两上隐囊,直到郑渊把苍叟和僮仆都挥退了出去,郑瀚依旧担心地守在旁边。
好一会儿,郑渊缓过劲来,伸手抚了抚额头,低声问道:“刚一进中庭,很远就听到你骂咧声,还在生气呢?”
郑瀚一听这话,没有嗑声,算是默认了。
郑渊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去琅华园找我,没想到这么多天,你都没过去。”
这回郑瀚抬头张了张嘴,瞧着大兄脸色很不好,手背上的青筋,凸出来特别明显,到嘴里的话,心头一热,却是觉得咽喉让什么东西给塞住了一般。
“阿龄,五郎虽无性命之忧,但到底身在赵国,一切务必得小心谨慎才是,这一回,我身体如今这样,大郎不在,一时也无法顾上他,你就别再生气了。”说完,顿了顿,又道:“早些日子,我已派些人去赵国都城襄国了,我不会让阿奴有事的。”
“阿兄,”郑瀚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两手一把握住郑渊的手,“我替阿奴谢过阿兄了。”说着就要俯身下跪,却是让郑渊费力抬手扶住,“你我是兄弟,阿奴亦是我子侄,若是言谢,便是见外了。”说到底,当初到底是考虑不周,原想着十八郎君是长辈,到底年岁在,多些经历,不想到最后,反而因着长辈,成了阿奴的累赘。
郑渊心里叹了口气,又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和四郎他们通信?”
“有,前两日,就给熙熙写了封信。”
“那你有没有和熙熙说,让熙熙别回来,跟着四郎他们待在南地。”
郑瀚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郑渊一见,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你曾说过,让熙熙在南地待到十八,才回来吗?”说着,瞧见郑瀚还似呆头鹅一般,遂又提醒了一句,“熙熙是因阿奴才要去南地的,如今阿奴不在荆州,我担心熙熙要回来荥阳。”
“回来好。”郑瀚脱口而出,回过神来,讪讪然道:“不能回来,好,我马上再写信和熙熙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