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慢慢软在他的怀中,又一次昏了过去。
“如锦!如锦!……”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惶急。
她在极度虚弱中勾了勾唇角。沉梦中是谁一遍遍说。
“我要你恨!如果你连恨都不敢,一味想要沉浸在往日的虚妄中,你永远都不会夺回你想要的一切!”
“我要你恨!”
“我要你恨,学会恨……”
……
等安如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她看见殿外一枝葱翠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四周静谧得针落可闻。
她静静看着,感受着身体中空荡荡的感觉。梦中的一切就如同她的前世,模糊不明。
有脚步声传来,安如锦吃力回头看去,对上秋荷又惊又喜的面庞。
“静美人,你醒了!”她惊呼,一下子扑了过来。
安如锦张了张口,终是不想言语。
秋荷眼眶红了,泣道:“静美人,你哪里不舒服?你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我们以为你……”
她放声大哭。安如锦轻轻勾起唇角,轻抚她的发:“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秋荷心酸难忍:“可是龙嗣……”
安如锦手中的动作僵住。果然,还是保不住这个孩子。
秋荷哭着哭着,为这偌大的殿中多添了几分悲凉。盛夏还未过去,秋季还没到来。她腹中的小生命却已经消失。
眼前有阴影覆下,安如锦慢慢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秋荷已经不见。站在她窗前是同样悲恸的面孔。
四目相对。一切言语都苍白。
“如锦……”他张了张口,却发现余下的话艰涩得无法出口。
安如锦静静看着他,泪水渐渐溢出眼眶,滑落脸颊。她就这样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那双乌黑深陷的大眼仿佛已诉尽一切。
萧应禛猛地上前一步紧紧将她抱住。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揉入怀中。
安如锦慢慢道:“皇上可原谅如锦了吗?”
回答她的是更紧的拥抱。
许久许久,她听见萧应禛慢慢道:“你没有错。但是朕不会原谅自己。”
安如锦缓缓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滚落。一切都有了答案,再也不用言说。
这个孩子终究是无缘来到这个世上。她一直都知道,而他却是现在才明白。
……
安如锦小产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远在避暑行宫中的云太妃得到消息后震惊之余匆匆赶回来。云太妃回宫后,在听到墨菊和秋兰哭诉后,气得昏过去。
她不顾旅途劳累,连夜求见皇上。
萧应禛不待她说,早就下了圣旨彻查。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云珠宫在两个月中曾被人断水断粮,这等手段令人发指。
更令人发寒的是,做这些事时十分缜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遮掩了云珠宫所有消息,瞒上欺下,令人内务府和二十四司消息不畅。
萧应禛大怒,下令慎刑司去查。只要牵扯到了此事的宫人一概拘起来,严加审问。而在瑶月宫中围观和推搡安如锦的宫女内侍则统统拖到慎刑司杖毙。
浣纱因疑似始作俑者而被杖责五十大板,要不是纳兰韵抵死护着,恐怕早就被打死在当场。
这件事牵扯了瑶月宫上下,连兰妃纳兰韵都有嫌疑。萧应禛便彻底绝了再建幽兰宫的心思,一连好几日都不入瑶月宫半步。
这件事引起后宫震动皇后难辞其咎。她匆匆从避暑山庄归来,上了请罪表,再三责己。
萧应禛收了请罪表,不置一词。
正当所有人以为皇帝要再次迁怒时,萧应禛忽然下了一道罪己诏,并长跪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
这下不但后宫震动,整个朝堂都震动不已。
皇帝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第一个孩子,还是意有所指?
谁都猜不透也看不明白。
……
风,渐渐紧了。暮色还来不及变幻就已全部暗了下来。安如锦靠在床榻上,静静看着外面树枝乱舞犹如鬼魅。
秋荷端着一碗人参鸡汤走了进来。
她顺着安如锦的目光看去,面上带着忧虑:“静美人,你在担心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