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渴不渴?饿不饿?”我继续追问道。
楼轻英眉一锁,身姿极其迅捷地翻到了床榻的一角,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和秋离,道:“你们是谁?”
秋离赶紧指了指自己,道:“是我,是我,阿轻,我是秋离。”
“秋离?”楼轻似乎在回想着这个名字,但终究无果,断言道,“不认识。”
秋离耷拉下脸,颓然得不行。我抓过他的衣领,往楼轻面前送了送,让楼轻仔细看了看秋离的脸,一本正经地胡诌道:“楼轻,你不记得了吗?这是你那个可爱活泼的小师弟秋离啊?”
秋离疑惑地看向我,我冲他挤眉弄眼,他只能顺着我,转头对楼轻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活泼可爱的傻笑。
楼轻看着秋离的笑,眉头皱得更深,嫌恶得厉害:“少诓骗我!你们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我是谁?”
问到这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放轻了,眼睛瞪得很大,双手握得紧紧的。但凡她这样,我就知道她是在害怕。从混沌中出来的人,面对一切陌生的环境,的确有些迷茫无措。
可当初舜苍就没那么害怕。
兴许他的确在害怕,可却让任何人都看不到。
我探过身去,握住了楼轻微微发抖的手,轻声说:“楼轻,你叫楼轻。我是…”我顿了顿,看了一眼秋离,随即扯出一丝笑,说:“我是你师父,叫九羲;这个叫秋离,是你的师弟。”
我又侧了侧身让她能看见立在不远处的舜苍,说:“这个是你师母,舜苍。”
舜苍容色动了动。我嘿然笑着,对楼轻说:“我们组团去打妖怪,结果你被误伤了脑袋,好在你师父我神通广大,保了你一命。你现在只是忘记了一些事,不过没关系,这只是暂时性的,不用害怕。”
楼轻半信半疑地观察着我的神情,似乎在确认我言语的可信度。
我敢保证她看不出来什么,以前我嘴上还沾着油都能睁着眼说自己没偷吃,诓得父君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以为我只是没洗干净脸。
在楼轻犹疑间,我又对秋离使了眼色。秋离向来聪明,立刻就跪在床边,以袖子遮脸,痛哭道:“师姐,都是我不好,你是为了救我才被妖怪打伤的,这下你把我们都忘了,师父肯定会把我打死的…呜呜呜…”
楼轻最见不得人哭。她不曾在人前哭过,故很少有人来宽慰她,所以她也不晓得怎么宽慰别人,一见别人掉眼泪,她就手足无措。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也是这样,纵然失忆,她也拿这些没办法。
她干瘪着道了句:“你…你别哭啊…”
楼轻这一劝更了不得,秋离得寸进尺地抱住了楼轻的胳膊,蹭过来蹭过去,哭声道:“师姐,我把你害得那么惨,你肯定不喜欢小离子了。”
我狠狠地抖了抖身子,楼轻也是。楼轻使劲儿抽开了自己的胳膊,脸色难堪道:“我没有。”
“真的?”秋离止住哭泣,抬起脸来,那双款款的桃花眼竟真有了泪意。他的智商真是辜负了这张倾倒众生的脸。
我缓缓起身,往后站了站,与秋离隔开了一段距离,以免自己被他的贱气伤到。
从窗外飞进来两三只枯骨蝴蝶,翅膀上扇动着淡蓝色的鳞光,如点点星光。小宫殿内起了些微雨寒意,纵然我是魔,亦是抵挡不住地府的寒气,更何况楼轻这介凡人之躯。
楼轻的身子打了个寒颤。二话不说,秋离将自己的外袍解下,轻轻披在了楼轻的肩上,又将软被撘在了楼轻的腿上,他轻声道:“冷吗?”
楼轻摇摇头,将软被往上拉了拉,整个人都钻到了里面。
我抱着胳膊,挑眉看着秋离和楼轻二人,嘴边不经意地笑着。
温暖的手环过我的肩头,宽大的广袖似乎能将我整个人包住,舜苍将我拦在怀里,眼眸似含着灿灿银光,俊美无暇的脸缓缓地靠近我,说:“我是师母?”
我自知这下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认输道:“我…胡说的…”
“起初我是以为阿九在怀疑我的能力。”他笑了,却看得我直发毛。
我赶忙摇头说不敢。他言简意赅地补充道:“后来又觉得不怎么可能。”我又疯狂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舜苍笑意更深:“但你既然这样说了,必是有缘由的。难道,阿九喜欢在上面?”
我:“…”他在说什么,我不懂,真的不懂。
好在这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耳鬓厮磨,不然我就不用出去见人了。
在一旁的秋离看我们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回头又看了一眼楼轻,小心翼翼道:“师姐,能不能把衣服还给我?”
楼轻惑然,将肩上的袍子交还给秋离,自己将软被子卷起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秋离将袍子穿在身上,又狗腿子地问楼轻:“师姐,你冷不冷?我好冷啊,不然让我抱抱你,两个人抱一下就不冷了。”
楼轻眉目一冷,如秋霜挂梢。她勾唇抬眸,秋离以为楼轻是应允了,作势就要扑上去,哪知楼轻一脚就把他从榻上踹了下来,秋离顿时摔得人仰马翻。
秋离呲牙咧嘴打了个滚,痛声道:
“我的祖宗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