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粽子就好了。
钟念吃了几口, 觉得味道一般。或许记忆里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味道,人们总是怀念过去的食物、地点和人, 但旧地重游和旧物再见, 到头来你会发现, 原来不过如此。
梁亦封察觉到她情绪的改变,问她:“不和胃口?”
钟念摇了摇头, “不一样。”
“什么?”
“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梁亦封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又不是阿姨做的。”
钟念把粽子用粽叶都包了回去,她转身去厨房洗手,水声淅淅沥沥落下,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的:“不是以前的味了。”
梁亦封:“这是嘉兴粽子, 和你以前吃的不一样, 很正常。”
钟念关上水, 看着淌在水池里的水珠,忍不住笑笑。
她嘴里的不一样,是时移世易之后的心境不一样,她到底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不再贪吃、不再贪玩,凡事理智思考, 进退有度。
钟念打开冰箱, 迎面而来一阵粽叶香,冰箱里七个粽子摆成一排, 像是一排行道树似的。冰箱里, 上层是粽子, 第二层是蔬菜,第三层是水果,鸡蛋放在冰箱开门处,饮料按高矮一次摆放,冰箱里面的东西,高低有序,颜色从淡到深,摆放地十分秩序井然。
她其实很少会去整理冰箱,一般买了东西直接一股脑的塞进去。
那么这些,就是梁亦封刚刚做的咯?
钟念想,梁亦封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梁亦封有洁癖,非常严重,钟念在和他认识不久就知道了,但他的洁癖是太子爷的洁癖,就是不能容忍脏、乱、差,但是自己又不会打扫,需要家里阿姨的打扫。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了,看到别人家不整洁的地方都要亲手整理了吗?
哎,她叹了口气。
钟念从抽屉里拿出拉面,从厨房里探出头问梁亦封:“吃面可以吗?”
餐厅里没有人,钟念拿着拉面走出厨房。
梁亦封站在阳台里,夜色沉沉,阳台的灯未开,他背对着客厅,背影轮廓被柔和淡漠的光拢上一层朦胧淡色,像是拨云见雾时的昏淡月光。
钟念站在客厅安静的等他打完电话。
等梁亦封打完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了和他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钟念,她双眼放空,未施粉黛的脸格外的素雅干净。
梁亦封走到她面前,唤醒她:“钟念?”
钟念的注意力瞬间集中,“你马上就要走了吗?”
梁亦封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很希望我走?”
钟念眨了眨眼,她举起手上的面,说:“如果你要走的话,那我就可以不用多煮一顿晚餐了。”
梁亦封眉间恼意骤然消散。
他说:“你让我歇一会儿,在这。”
钟念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月光如水,拢的夜色温柔清明,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下雨。
她无所谓的点了下头:“可以。”
顿了顿,她又问:“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梁亦封:“可以。”
钟念去厨房做晚饭,梁亦封在客厅打开电视,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的声音缓缓响起,和油烟机的声音混在一起,室内灯光昏黄温暖,日式家居韵调优美。
一股子人间烟火气。
可惜今天没有雨。
他终究还是要走。
电话在这个时候陡然响了起来,未知号码,梁亦封接了起来:“喂——”声音清冷,疏离极了。
“你好,请问是梁亦封医生吗?”
梁亦封:“嗯。”
“你好,我是同城晚报的记者曾予,上次我报给你们医院做过报道的你还记得吗?”
同城晚报……
梁亦封眯了眯眼,“嗯。”
曾予没想到梁亦封这么冷淡,她腆着脸说下去,“是这样的,因为上次的报道很成功,所以我们这次准备对您做个专题采访,您要是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没有。”他“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曾予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冷淡的人。
梁亦封单手转着手机,很快,手机屏幕又亮了,两条短信发了进来。
“梁医生,我想你还没理解我的意思,专题采访不仅对第一医院有帮助,而且还能够提高你的知名度。”
“你能够再考虑一下吗?我只需要十分钟的采访时间就够了。”
梁亦封眼里无波无澜的,他直接忽视了这两条短信。
再抬头,入目的是头发挽至一侧的钟念,她身上围着围裙,双手拿着两碗面,站在餐厅处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笑意:“可以吃了。”
梁亦封喉结上下滚了滚:“好。”
快吃完的时候,梁亦封问她:“你在哪个报社?”
钟念:“同城晚报。”
梁亦封放下筷子,拿过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
钟念抬头看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梁亦封扶了扶眼镜,“没什么。”
晚饭很快吃完,梁亦封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他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发现摆在鞋柜旁的行李箱不见了,他蹙了蹙眉,出门之后,他拿出他工作手机,给钟念发了条短信。
“你好钟小姐,请问我的箱子还在你那里吗?”
钟念回的很快:“在的,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给你寄过去。”
梁亦封勾了勾唇,还在她家。
他没再回她短信,径直下楼。
刚坐进车里,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
梁亦封拿出来看,“梁医生,希望你能够……”后面的他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直接屏蔽了这人的短信骚扰。
钟念在手机那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这位今心小姐的回复,她觉得这人真是古怪。
联系行李,不冷不热,半个多月给她发条短信,似乎也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行李箱是否还在她的家里。
今心对她似乎很放心,又或许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对事太上心的人,或者,这箱子里本来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总归而言,是个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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