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血迹的,倒更似个土匪。
打头的土匪朝身后喊了一嗓子:“二当家,这女的身上有血!”然后,那一片乌泱泱的土匪群里便有个清越的声音道:“瞧瞧她哪里受伤了,要不要治一治?”
土匪群里顿时轰然炸了锅:二当家的毛病又犯了!
——咱们是打劫来的,不是治病来的!能别张口闭口替人治病吗?
卫初阳还当这土匪是在开玩笑,兔起鹘落,已落到了土匪群中,梅花枪直指那二当家的咽喉。
离开萧家之时,她已经将卫华丢到了侍卫的马上,这会儿那小子似乎已经被今日变故吓坏,连卫初阳窜进了土匪群里都没什么反应。
众土匪打劫过无数次,业务熟练,还从来没遇上过反打劫的,这下通通傻了眼。最糟糕的要数被她拿枪尖戳在喉咙口的宁湛了,若非怕太过丢人,他只差哭着大叫“女侠饶命”了。
他好端端一个新时代的医生,就因为连着上了两台大手术,就猝死在了手术台下,再睁开眼睛,就成了土匪窝里的二当家。
良民当惯了,法律意识比较强,忽然之间来做这践踏律法的土匪,宁湛表示:压力太大!
卧龙山的二当家打小在和尚庙里跟着老和尚学了几手治疗跌打损伤的方子,后来阴差阳错被拉进了卧龙山当土匪,也是万般无奈。
他不过就是不情愿当和尚,这才离开了寺庙,但没想过要做土匪的。正逢卧龙山大当家受伤,土匪们急了眼,下山寻郎中,恰好遇上了置办了一身铃医行头的二当家,这就被绑进了卧龙山。
然后……他就凭着半吊子医术,稳坐卧龙山第二把交椅。
本来他很正常的,哪知道上山采药摔跌了下来,昏睡了半个月之后,就……前事尽忘,唯独不忘的便是治病救人。
大当家为此很是苦恼,想着他们这一行饭终归是无本的买卖,二当家以前还只替寨子里的兄弟们治病,自从摔了之后,连地牢里的肉票都开始关怀了,慈悲心泛滥,索性踢他下山来跑买卖。
遇上卫初阳,这是宁湛的头一把生意。
不过今日出门,显然没看黄历。宁湛暗呼倒霉,被卫初阳的枪尖吓的动也不敢动,鼻端闻到她衣裙上的血腥味,一句话脱口而出:“女侠这是才打劫完谁家出来?”
卫初阳满腹悲凉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你瞧着我像土匪?”
宁湛觉得,眼前的少女比他这土匪窝里的土匪更有匪气。但性命还攥在她人手里,他也不敢贸然说实话,只能尽量小心的避着枪尖摇头。
卫初阳似乎觉得有趣,环顾周围这些咋咋呼呼的土匪,忽尔起念,枪尖抵着宁湛,“头前带路,我正好会一会你们大当家的!”
卧龙山大当家的袁昊成落草为寇十几年,打劫过往商旅无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反被打劫。
他原只是派二当家下山历练历练,经些血光,免得对地牢里的肉票们关怀太过,哪知道出去了两个时辰,再回来还带了个劫道儿的。
袁昊成:“……”
半盏茶之前,已经有腿快的跑上山来报讯:“二当家的被个女人给揪住了,拿枪抵着脖子……”
袁昊成还拍桌大乐:“想来这是瞧着二当家的面皮白嫩俊秀,这娘们瞧上了想要当压寨夫人不成?”
宁湛模样确实生的十分清秀,混在一众五大三粗的土匪群里,十分显然。不然卫初阳也没那么容易在二三十人里一眼就把他给揪了出来。
不过等到卫初阳上了山,袁昊成就想收将方才的话收回去了。
眼前的少女一身血迹将白衣染透,身上还带着未尽的杀气。这哪里是来做压寨夫人的,分明是来做山寨大王的!
袁昊成目光在武器架上一扫,见自己四棱双锏安然搁在上面,唇边的笑意便深了许多。
从山脚上到山上,卫初阳一路揪着宁湛,宁湛内心便如吞了一把黄莲,苦不堪言。
他猜不透卫初阳上山是想挑了这处山匪窝还是打算落草为寇,不过无论哪条路,显然都不好走。
仁心仁术还未曾适应山匪身份的宁湛很想苦口婆心的劝一劝这小姑娘:山贼这碗饭不好吃,山上的大当家很凶残……不过身后呼啦啦跟着几十号人,他这些话只能默默的憋了回去。
——被大当家听到这话,不拿大耳刮子扇他才怪。
袁昊成哪里能明白自家二兄弟使劲想要拆台未果的心境?
卫初阳一句话,就惊掉了袁昊诚与宁湛俩兄弟的下巴。
“本姑娘走投无路,今日前来向大当家讨一碗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