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笄礼结束,我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眼神,直直回了房间,娘亲在我身后关上门。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甩开头上重重的钗冠,抱怨道:“真是累死人!”
娘亲在我身边坐下,将钗冠放在梳妆台上,语气颇为正式地问我:“晨晨,娘亲问你一句,你可有意中人?”
莫非娘亲知道了什么?!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满脸通红语无伦次:“什……什么意中人,没有的事,我没有意中人……”
娘亲笑着叹了一口气:“瞧你这模样我便晓得是有了。”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娘亲靠近我,问:“跟娘亲说说,是什么样的人?”
我捧着双颊,不好意思道:“都说了没有。”
娘亲拉下我的手,一字一句道:“现在就快别害臊了,你如今再不说,你爹便要将你许给旁人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指我的天灵盖:“这话什么意思?爹爹给我许了亲事了?”
娘说:“要不你以为外头那些陌生人是什么人?你爹爹失忆后将往日的兄弟邻里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不请,反而请来这些无关的陌生人。其他人是不是我不晓得,只是赵官人我是认识的,毕竟之前好几年我也在他家里做过短工,他是替他那八岁的儿子暮生来求得亲,说你救过他儿一命,是他家福星,若是嫁过去,必定保佑他家再没灾病。”
我听得心里直觉得好笑,我不过是有鬼眼罢了,又不是大罗神仙,什么保佑人没灾没病,我若有这本事,我那夭折的弟弟便该长命百岁。更让我不解的是,赵暮生不过八岁,赵官人现在便急着定下婚事做什么?又为何偏偏选上我?该不是觉得我之前窥探到了他们的家事吧?
“爹爹不会答应了吧?”我问。
“你爹爹在犹豫,毕竟之前赵官人对我和你爹多有照拂,他不好拒绝,只是……你爹爹如今眼界高了,又不屑这些小户人家,朝更高的地方看了。”娘亲也直摇头叹气,“今日那些人多半是你爹爹请来的,将你当做物什一般,给那些人竞价,看哪家出得高便能得到你……若是个好人家娘到也不说什么,可是那些个官场商场上的大户人家,哪一个没有勾心斗角?你出生不高,即便嫁过去,夫君疼爱,也得受下人的眼色,这种事啊娘亲见得多了!”
心头渐冷,如今爹爹再一次将我当做物什打算卖出去,可他已经卖过一次!他自己虽不记得,却不能当做没有这回事了,当时白纸黑字签得契约也不晓得他扔在了何处,只是当都当出去了,而且是死当,我已经是秦记当铺的人。可这事一直瞒着娘亲,现在爹爹没了记忆,如今只有我晓得这个秘密了,我是绝无可能告诉娘亲,爹爹三年前将我当了,这样冷血伤人的事我一人晓得便好,不需再让旁人跟着一起伤心,而我又不好将此事告诉爹爹,其他的不说,单是没契约他便不会相信,而话说回来,这样的荒唐事,谁又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