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世家子弟被保荐入宫,这种官职其实是自带干粮,郎官并无俸禄,只是一种在宫中行走,接近天子的资历。只有权贵之家才能玩的起这种投资。
一旦考中武进士,才算正式进入大魏武官的行列之中,此前的资历才能拿的出来使用,成为真正的政治本钱。
眼前黑漆漆的大道象是巨兽的嘴巴,令人感觉胆寒和害怕。
在不远处的光禄坊,明显有禁卫将士的喊叫和喧闹声,徐行伟等人经过时,特意张望过去,也就只是黑沉沉的一片,只有相国府邸那一片,似有亮光传递过来,但很微弱,给人的感觉象是一种错觉。
一个执戟郎沉声道:“子张兄,我们的身家性命,算是托付给南安侯了,不知道他是否能真的突破大参府邸?”
徐行伟笑道:“种五郎,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事涉身家性命,不得不怕。”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明达是不是真的能突破刘知远府邸的防备。”徐行伟叹息一声,对来自秦凤路的种纪说道:“惟理,你和姚惟诚都是我的兄弟,徐明达也是,你们都是西军世家出身,自是见多了征战厮杀,我的见识却是浅薄,对明达所率部下,只见其表,不知其理,但只见部伍森严,令行禁止,在京时也是每日操练,将士并无怨言,由此,我可以判定明达所率的是一只精兵,但战阵军伍之事,我其实只在兵书中得,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见,我不敢断言。”
一旁一个矮壮的郎卫沉声道:“部伍森严,号令如意,确实已是精锐。能否成功,且得看战阵情形变化,我自幼随父祖于军伍之中,哪怕以多击少,长辈也不敢言必胜,我们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剩下的惟等变化结果而已。”
徐行伟,种纪,还有说话的姚平忠俱是执戟郎卫,种,姚二人是传承数百年之久的唐末西军世家出身,与别的家族不同,西军世家,俱是将子弟自幼带上战阵,秦凤路和永兴军,还有河东路等处,面临的是北虏和西羌两边夹击,战乱不止,各州县都有大量的民间弓箭社,而且经常编管民壮上阵,将门世家的子弟,更是自幼就要上战场见识,及冠之后,多半会到京师任郎卫,汲取在京师为官的经验,一般是在京师待两三年,中武进士之后,开始正式的武官生涯。
当然也有以恩荫一直在边境厮杀的糙汉子,只要斩的首级多,一路也能斩到厢都指挥。
种纪和姚平忠的实战经验足,在这般黑沉寂暗的环境中也是神态自若,话说平缓自如,哪怕是和徐行伟一起做下这般逆天的大事,也不曾叫这两人呼吸更急促几分。
两人惟一担心的就是会牵连到家族,不过西军世家一般根深蒂固,两人已经打定主意,一旦事败就以障刀割喉自杀,这是武人的死法,两人自幼就见的多了。
只要参与其中的人自杀,朝廷和刘知远也不会太过于苛刻,一旦追查西军世家,很可能会使得西路军州大局不稳。
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三人策马缓缓向前,细碎的马蹄声打破了幽深的黑暗,徐行伟内心都不免有些紧张,他确实在军伍之事上没有丝毫的实战经验,这一次的事,算是锻炼了他的胆魄。而更加庆幸的是身边有这两个胆大包身的伙伴,若于姚,种二人相助,徐行伟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徐子先托付的事情给办好?
马蹄声不停,三人终于进入积寿坊的坊门,一眼看去,前头已经是火光大作,喊杀之声远远就可以听的到。
“我们去帮手,还是只凑近看看?”姚平忠舔了舔嘴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姚平忠自幼便是在军中厮杀,矮壮的身躯充满力量,他是拿步弓当骑弓来用,马背骑射,重箭足以射断人的脊骨,百步之内,每箭必中,虽然才二十出头,已经是秦凤路和永兴军最为出名的神射手。
种纪的手也按在障刀上,他的手骨节粗大,手上的皮肤极为粗糙,一点儿也不象富贵人家出身的子弟。
种家岂是缺钱的人家?只是从小要打熬身体,磨练意志,手成这样也只是等闲小事,看姚平中的虎口处,还有变了形的胳膊,西军的将门世家子弟,哪有那么容易崭露头角,出人头地?
只是再想了想,种纪按住激越的情绪,沉声道:“离远了看,我们现在做的事,一死了之,朝廷不会追穷,如果我们参战,只要事败,必定牵连家族,我们俩不惜自家性命还可,不顾及家族,那就真的是罪人了。”
“好吧。”姚平忠气势已经起来,势若疯虎,那种疯狂的战意连种纪和徐行伟都受了影响,但其还是强按住情绪,将气势一点点的又压下去。
三人继续前行,绕过若干个黑漆漆的深宅大院,很有可能在那些黑暗的望楼上就有人看着他们三人,但三人浑不在意,只顾策马向着前方的喊杀处前行。
“到了。”火光大盛,从至深的黑暗处出来,一下子看到大片的火光,徐行伟甚至感觉到太过刺眼,两眼都情不自禁的眯了一下。
姚平忠和种纪也都停了下来,两人都是双目圆睁,看着眼前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