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水晶灯耀眼的光线闪过。
主位上的黑色身影就那么毫无预警的闯进了陆相思的视线。
窗外夜色浓烈了起来,霓虹跟车影交织成绚烂的夜景,而陆相思的思绪渐渐回到了那个暖心的午后。
那日,穿着甚是休闲的慕以辰牵着她穿过了小弄堂,踏着斑驳的树影,有股春日的暖流渐渐涌向胸膛。陆相思就这么被一双干燥微热的大手牵着,而她的手指却像是触电般窜起了阵阵酥麻。走街串巷在这个闲逸的午后甚是美好,脱去奢贵西装的慕以辰像是走下神坛的仙人,身上的出尘染上了一丝凡间的气息。阳光暖暖的,洒在他俊逸的轮廓上,更是美不胜收。
直到走出弄堂口,陆相思才恋恋不舍得松开被温热染化的手。
心是那么不争气的跳着,扑通扑通,似乎要跳了出来。
两人站于车前,头顶是一大片绿荫,偶尔有小绿叶不争气得掉下来,落于男人肩头。
男人的笑很淡,就像是平静湖水上泛起的涟漪。
陆相思压住狂跳的心思,没头脑的就问了那么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人与人的交往,更像是心与心的距离。这一刻,陆相思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磁石毫不犹豫的吸往慕以辰的身上。
她于他只不过是泛泛之交,茫茫人海中的千万人之一,在这个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时代中,只要一有什么事,旁观者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慕以辰发丝细碎,整个人透着一股阳光干爽的味道,他若有若无的笑伴着浅淡的声线近乎飘渺,他意有所指,“但凡是个商人,都会追求利益最大化,我也不外乎如此。”
“那你是认为我也有成为商业化的潜质咯?”似乎像是开玩笑,陆相思也报以玩笑的回了一嘴。
慕以辰抿唇不语,眼底闪着淡淡的光。
直到现在,陆相思才知道,原来那句不外乎如此是真实的,慕以辰早就知道靳辰要投资艺术团,而自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足了便宜的同时却不知跳进了慕以辰挖好的陷阱。
换下休闲装的慕以辰不再是阳光,一身冷硬的深色西装把他的内心层层包裹,刚硬的面庞上是水晶灯投下的强烈光线。这一刻,陆相思看得越发清晰,男人的脸上近乎冷漠,而他抿成一条肃冷直线的嘴角就在她闯入的那一刻忽然勾起了讽刺的弧度。
陆相思就这么僵直在原地,如若不是团长焦急的叫唤,她许是意识不到此刻她是多么心虚。
“小陆,小陆?”团长误以为陆相思忽然改变主意,便起身走到陆相思跟前。
细细打量,才发现陆相思精致的额头上早就布满了细汗。
只是,不知道她的目光是看向哪里,有些空洞,又有些意外......
团长凑近陆相思耳前,用只有两人才听见的微弱声音说,“小陆,来都来了,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艺术团的未来可就压你身上了。听清楚了没?”
陆相思这才缓缓收回眼神,定在团长这张紧张有露着些强势的脸上。
她怔怔点头。
团长一个开心,连把她拉上前,为投资商引见。
“秦少,慕总,这位是我们艺术团的台柱子,陆相思小姐。”
接着又兴奋无比的向陆相思介绍,“这两位是靳辰影视的老板,秦少跟慕总。小陆,快跟两位老总打个招呼。”
团长的手指紧紧压住陆相思的手背,很是疼痛,陆相思冲着前方淡淡点头,动作僵硬不自然,就像是一只被绑好缰绳的木偶。
此时,她的心思只有想逃。
逃,她想逃!
可是现实那能容她尴尬的说上一句,对不起,我走错包厢了?
更何况,接下来的一记声音,更是让她逃无可逃。
是莫风,清俊的脸上是意外,也有喜悦。
“陆小姐!真的是你啊!”莫风说着又看向慕以辰。
一直以来,除去不必要的商务宴会与洽谈,慕以辰对这种小打小闹的餐会都是不放在眼里。而莫风参加大大小小餐会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哪知,今日下午临近下班,莫风在为慕以辰核对日程时,慕以辰却一把把他揪起,拖来了这里。
不是普通的餐会,一旁陪同的还有秦楚靳和两位陌生的男女。
从那像是满腹油水的男人脸上,莫风更是觉得这倒是像一场不怀好意的潜规则。而慕以辰的心思更是不易揣摩,就在包厢门被推开的刹那,莫风看见了意外之人,同时也在慕以辰脸上抓住了一丝寻味之色。
陆相思算是对莫风熟悉的,而此时此刻,她也不想热情寒暄,反倒是淡淡点头。
“你,你们认识?”团长一声疑问,眼中像是炸开了千万朵烟花似的兴奋。
莫风兴奋地正想说话,却被慕以辰抢去了话头。
“莫风你太失礼了。”
慕以辰向来惜字如金,能说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实属难得。莫风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话音刚落就懂了老板的意思,连连解释,“陆小姐,不好意思啊,我是你的粉丝,能见到真人简直太意外了。”
其实,意外的不是莫风,而是陆相思。
这两人是在搞什么鬼?一唱一和,跟双簧似的。
陆相思完全理不清头绪了。
团长却是渐渐失落了起来,油光的脸上黯然失色,如果陆相思跟慕以辰是相识的话,那么事情将会好办多了。
只是世事难料啊。
气氛很是尴尬,陆相思望着慕以辰,慕以辰眼眸却深邃如海,而莫风则不停打量着两人的暗涌,坐在席上的秦楚靳默默品酒,但眼中却是看穿一切的精明。
糊涂的当属是团长与罗编剧了。
团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陆相思拉到莫风与慕以辰的中间,递了一个眼神给莫风,又笑得谄媚,“既然莫助理对小陆仰慕已久,那么就让小慕坐莫助理身边吧?不知慕总意下如何?”
这个行为着实大胆!
就连莫风都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说到底,慕以辰跟秦楚靳才是公司正主,让他这个助理强出头算个什么劲儿?
莫风正要婉言拒绝,在下一刻却又跌破眼镜。
慕以辰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好。”
一个简单明了的好字激起了陆相思心中的无数波澜,像是大海一般吞去了她的淡定。
莫风十分知趣的往一旁挪动了一个位置,而团长几乎是用推搡着把陆相思推到了酒席上。
坐下,却又像是如坐针毡。陆相思一个劲儿的拉着自己的连衣裙。
不负团长所托,陆相思打扮的很是明艳。
粉色修身连衣裙,单肩微露,上面绣着白色花瓣,裙纱很薄,把陆相思的玲珑身段完美衬托。为此,陆相思特意把头发扎成了简单的马尾,又把马尾编成了利落的蜈蚣辫,配以淡妆。整个人既惊艳又不失清新。
四月天,空气中都黏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清明时节雨纷纷,到了四月,雨水就慢慢变多,一直到五月就开始入了夏。
今年的四月,上海就像是提前入了夏,二十几度的温度穿上裙子丝毫不冷。
此时,包厢内却冷的可怕,不是头顶运作的中央空调,而是气氛。
更让陆相思浑身不适的是,慕以辰的右臂若有若无的触碰着陆相思裸露的手臂,就像是似有似无的挑逗。
直到现在,陆相思都没忘记慕以辰对她的打量,目光赤luo,就像是高精准的伽马射线,把她里里外外照得通透。
陆相思觉得自己就像是褪去了全身的衣物站在慕以辰面前,就连最私隐的地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种滋味,糟糕透了!
一桌人各怀心思,但唯一不变的是频频落下的酒杯。
陆相思酒量平平,眼前的酒杯里却是高度数的白酒,一个小杯,却像是如刀似得割着她的喉咙,入胃却又像是火烧般不适。
“小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慕总倒酒?”陆相思频频不在状态让团长颇有不满。
不喝酒怎么办事?
陆相思眼波一动,下意识得望向身边的男人,好似询问。
慕以辰不动声色,随即用手指轻点桌面,“满上吧。”
陆相思声音干涩,在添满酒水后,下意识得说了声,“慕先生。”
慕以辰侧头,那目光中带着审视,他勾唇,“既然是谈公事,叫慕先生不合适,还是叫慕总吧。”
慕以辰很是疏冷的态度让陆相思心有不满。
装什么装?又不是不认识!装这么高大上怎么着了?
这摆明了是一场潜规则,但前提是得双方你情我愿。
陆相思暗暗想,好个慕以辰,披着高档外衣的衣冠禽兽,你想潜我,也要看本小姐有没有这意愿!
这会儿,陆相思把所有紧张,尴尬甚至是羞愧的情绪伪装了起来。
要玩,就大家一起玩好了。
陆相思把包中的辣椒水暗暗收起,貌似现在,派不上用场了。
既然慕以辰能装,那么她就陪他装下去就好了。演戏,谁不会?说不定这一遭过后,她就能踏足影视界,获得一个金马奖影后也不是不能。
陆相思扬起一层虚伪的笑,声音柔的化成了水,一双大眼也是明媚如丝,“慕总,请。”
说罢,把酒杯推向慕以辰面前。而后者则更是兴味得盯着陆相思打量了起来,风平浪静的深幽瞳孔第一次有了一丝暗涌的情绪。
团长是整个桌上活跃气氛的角色,见慕以辰一杯杯酒和下肚,便心知现在该说什么话了。
团长舔舔唇,接着泛于桌面的酒香,就这么大胆无畏的开了口,“慕总,这是我们罗编剧的剧本,您看......”
适时递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紧张到说不出话的罗珊,罗珊这才忙乱的从包包中掏出有些折痕的剧本。
这是她太紧张了,除了喝了几杯壮胆,其余时间,手指都是揪着包包过来的。
这种紧张心情不亚于高考那阵儿。
罗珊双手把剧本递上去,见剧本被折的有些变形,有些不好意思得道歉,“两位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太紧张了,所以...不过这剧本绝对是我的心血之作!”
殊不知这场饭局的节奏并不是他们所把控,掌握节奏的只有慕以辰而已。
举得手快僵硬了,还没见有人拿过去。罗珊尴尬得几度想要把手收回,但团长以强硬的目光告诫她,就算把手举断也得举着!
罗珊是国内优秀编剧,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要不是看在剧星艺术团有潜质的份上,她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如今满身泥泞,也洗不净污浊了。
就在罗珊以为双手快抽筋时,慕以辰却忽然起身,“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
一句话大伙都在猜测,只有秦楚靳在暗暗笑着。
团长不忍放过任何机会,借此提出一个离谱的建议,“小陆啊,陪着慕总去。”
陆相思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团长,不是吧?一个男人去洗手间她还得陪着?当她陪吃陪聊还陪上厕所的啊?
又不是不认识路,干嘛还得陪着去?
陆相思是一万个不愿意,索性赖在椅子上不肯动弹,“团长,慕总去方便我跟着去算什么呀?”
团长脸色一青,讪讪向慕以辰望去。
只见慕以辰绕到陆相思旁边,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把她拎了起来。
“酒楼太大,我怕迷路,还劳烦陆小姐给在下指路。”
他淡淡道,说的还净是有板有眼。
秦楚靳一个下巴差点磕在酒杯上,哭笑不得!
看来,慕以辰跟陆相思真有暗通款曲之嫌。许不是那日在酒吧许久不见慕以辰出来,他也不会进去打听。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便知道慕以辰竟意外带了一个火辣美女离开。而竟又凑巧的,秦楚靳又见到了他的小冤家,思前想去,又很快得知了陆相思的身份。
因为慕以辰的话,陆相思差点气血上涌,总之血压是增高了。
想抽回手,无奈,这男人的手劲儿出奇的大,大掌紧紧包裹着她的小手,近乎密不透风。
迷路?
你当我瞎啊?
你一个精明的大老板会在这样的酒楼迷路?
陆相思一脸的匪夷所思。
总之,她是真的逃不了了,索性收了手指,尖细的指甲狠狠地抠进了慕以辰的大掌。
很快,大掌并不意外得松了松,慕以辰回头,忍着疼,语气还是那么云淡风轻,“走吧。”
这女人怎么这么暴力?
酒桌上少了两人照理说气氛是尴尬的,但此时却又突然的和谐。
秦楚靳撑着下巴,玩着手中的Zippo,忽然一个起身,把罗珊手里的剧本接了过来。
见此,团长像是见着了希望似得,咧嘴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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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铺着上好的羊毛地毯,踩上去就像是踩着棉花似得舒适。
慕以辰真是大胆得把陆相思带来了洗手间,不过不是男性洗手间,只是公共的洗手池旁。
酒楼冷风呼呼直吹,像是不要钱似得,陆相思浑身冒着寒气。
一个喷嚏打下,忽然身上一暖,入眼的是男人冷硬的烟灰色西装外套。
“站在这等我。”
慕以辰只是简单留下一句命令,对的,是命令,语气强硬不说还冒着一股不善。
就在男人身影消失在门后时,陆相思才深深呼了口气。
说是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心中的害怕早就被面对慕以辰时那股习惯性的争强好胜给掩盖。
外套很大,披在陆相思肩头只露出了穿着高跟鞋的纤纤玉足,如若把手穿进袖子,那么到真真儿的可以场上一台大戏了。
外套也很温暖,陆相思立于窗前,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物。那股清冽的气息就这么顺其自然的钻入了她的鼻腔。
也很不负责任的撩拨了她那腔平静的池水。
窗外的夜,如同沥黑的墨汁,涂抹在玻璃上,胶着不开。
夜的黑,头顶的光,让陆相思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直到,玻璃上映出了另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影,他向自己一步步走来,陆相思没有回头亦能知道他每一步走的是那样沉稳有力。
于是,身子忽然僵直,是男人毫无征兆得覆了上去。
玻璃成为了绝佳的镜子,男人双手穿过女人的纤腰,粗粝的手指纵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到皮肤间的细腻。慕以辰轻靠在陆相思的身上,他胸膛的滚烫跟沉稳的心跳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渗入女人的感官。
而此时陆相思唯有的只是惊愕,下一刻,她转身,狠狠推开慕以辰。
“你想干什么?”
陆相思自始至终还披着男人的衣服,但她看向慕以辰的目光却是愤怒的。
他怎么可以突然抱她?
陆相思往洗手池方向退了一步,那里光线热烈,而男人就像是陷入了一阵阴暗。
慕以辰勾起嘴角,眉目间似有了一丝情绪,陆相思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厌恶。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慕以辰近乎冷漠,那勾起的唇角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陆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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