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的人是靳庭风。
他沉沉地朝病床那边的两个人看了一眼,丹凤眼微微一蹙,然后才说:
“唐时慕醒来了,他要见你。”
秦正铭一动也不动地紧紧抱着苏暖,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出病房的时候,靳庭风神情凝重地在他身边说:
“那名狙击手是在餐厅对面楼发现的,找到的时候脑袋已经开了花,显然是有人杀人灭口。”
秦正铭的眼神冷到了极致,“不愧是方家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闻言,靳庭风眉眼一跳,又看了看秦正铭,眼底瞬间翻涌着异样的情绪,被他生生地压了下来,到底没再说什么。
或是不敢再说什么。
秦正铭内心的挣扎,没人比他清楚。
这个时候都快天亮了。
唐时慕不能起身,只能躺在床上,氧气罩已经摘掉了,他苍白的脸色一览无遗。
只有秦正铭单独一人进来。
唐时慕看着他,神情依旧平淡,语气也很轻,可说出来的话却分量千斤:
“放弃小暖。”
秦正铭仿佛早有预料,斩钉截铁道:
“不可能。”
他态度那样坚决。
唐时慕平静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波动,他心思清明,仿佛什么事情都有看得通透:
“你这么及时赶过来,不就是知道她有危险吗?你这么紧张,是什么人要杀她,你心里一定明白,为什么要杀她,你心里更明白!
你只会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还有什么资格在她身边!”
秦正铭锐利的眸子扫了唐时慕一眼,“别以为你救了她,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唐时慕呼吸有些不稳,沉下了气,说:
“不想放弃小暖,就交出方素素,方素素和小暖之间,你选一个。”
唐家的家主受了这么重的伤,唐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方素素和苏暖之间……
秦正铭仿佛置身在原野之上的孤狼,他冷傲,周身气息骤然冷凝了下来,盯着唐时慕的眼睛,眸色森寒如冰,每一道寒光都带着利刃,不留余地。
在摔门出去之前,他一字一顿道:
“唐时慕,你得不到她的心。”
……
天大亮的时候,方素素已经坐在别墅大厅的钢琴前面。
她是昨天搬回来海边别墅。
这样的清晨,一切都很平静。
她指尖在琴键上跳跃,若是专业人士,定能听出往常她最熟悉的钢琴曲,弹错了好几个地方。
不过她并不在意,仍然接着往下弹。
等靳庭风到的时候,就看见她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面,佣人到她身边小声说:“靳大公子来了。”
她头也不回,只是低声“嗯”了一声后,继续弹琴。
直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在逼近,她才嘴角一勾,可话里却有淡淡的悲伤:
“庭风哥,这几天我的手指越来越不灵活了,这是哥哥作的钢琴曲,我却再也弹不好了,你说,他会不会很失望?”
靳庭风的目光一顿,落在她修长好看的手指上,脑海里闪过另一双好看的男人的手,心底涌起一片悲凉,将到嘴边的话收了起来。
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一曲弹毕,她才回头问:“正铭呢?”
过了好一会儿,靳庭风才开口,说道:
“正铭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见都不想见她了呢。
方素素敛眸,微笑道:“你说吧。”
看见她这样,靳庭风明显有些错愕,也有些无奈。
“正铭说,好在这一次受伤的人不是苏暖。”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并且还不完整的话。
可是里面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素素抬眼,看着靳庭风,如星辰般的眸子闪动着光,竟面不改色地问道:
“如果昨晚受伤的她,或是她当场死掉,正铭会如何处置我?”
靳庭风脸色一沉:
“素素!你明知道他不会,也明知道他答应方胤什么,别逼他,也别再对苏暖下手,如果昨晚苏暖当场被击毙的话,他就算不会杀你,也会杀了他自己!
我已经后悔了,上次苏暖在公寓楼险些被砸花盆,是你指使的人,我将事情压下来,正铭和唐时慕都不知道实情,我以为你会就此改过,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
这一次,连我都对你失望了!当初我以为你误认为正铭是喜欢你的,所以才一再为你编织一个梦,可是你既然都明白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苏暖,你要将正铭置于何地!
悬崖勒马吧,素素,你不是这样的!”
方素素依旧神情淡淡,笑了一下,终于说:
“好。”
靳庭风走后,方素素独自一人转动着轮椅,到别墅的后花园看最近开的波斯菊。
脑海里想的却是昨晚事发之后,接到的一个电话——
“方小姐,今晚情况有变!我们的人还没动手,就有人对苏暖开枪了,不过中枪的人是唐时慕,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昨晚的夜色不好,方素素坐在黑色帷幕般的天色下,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戏剧,只等着这黑色帷幕拉开,好戏正要上演。
“不用,把对方的狙击手击毙,不要留下活口。”
有人要对付苏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绝不可能因为失败一次而就此收手。
她这么做,正好来个掩人耳目。
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
她只是想要铲除唯一占据秦正铭内心的人。
她只是想要秦正铭就算不爱她,也只是属于她一个人。
绝不允许有人将他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