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还可以说是从杨芷口中传出去的,可乳下呢?
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一个不相干的外男,知道自己未婚妻乳下长了粒黑痣……这是何等的耻辱!
想象着萧砺发狂的情形,杨萱浑身发冷,而整个屋子像是被冻住似的,丝丝往外透着寒意。
过了好半天,杨萱觉得周身血液几乎要凝固了,这才扬声唤春桃进来。
春桃进屋,扫一眼墙角火盆,嘟哝道:“炭火已经灭了,姑娘该早点唤我,姑娘就没觉出冷来?”顺手握了下杨萱的手,吓了一跳,“这么凉!”又去探杨萱额头,倒没觉出热来。
杨萱哑声道:“我没事,你把邵南叫来,我问他几句话。”
春桃答应一声,却没马上去,先往火盆添了炭,又沏一壶热茶给杨萱暖手,这才吩咐忆秋去唤人。
温热的茶水进肚,杨萱脸色渐渐红润了些,低声问邵南,“你学功夫学了多久?”
邵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回姑娘,五岁半开始学,到现在六年多。”
声音干净清脆,很明显仍是孩童声音,不曾变成少年。
杨萱叹口气,压下心底的话,改而问道:“大人不在家,你跟邵北每天都习武了吗?”
“嗯,”邵南点头,“每天先练两套拳,扎一个时辰马步,再耍一趟刀法。”
杨萱笑笑,“那你能飞檐走壁了吗?”
“现在还不行,”邵南面露赧色,“再过一年半载,等我个头蹿起来就可以了。”
杨萱笑道:“你去吧,别觉得大人没在就荒废功夫,他回来少不得考较你们。”
邵南爽快地答应着,躬身退下。
杨萱看着他的身影,再叹口气。
原本她是想问邵南,敢不敢去杀个人。
可话未出口又改变了主意。
且不说邵南能不能杀得了夏怀宁,就算他有这个本事,她也不能让他去。
他实在太小了,才刚十一岁,还是个孩子。
杨萱将桌上碎片拢在一处,捏到火盆里,转瞬烧成了灰烬。
过两日,路面终于通畅,歇完晌觉,杨萱略作打扮,带上蕙心,吩咐胡顺驾车去东条胡同。
小十一见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杨姑娘怎么过来了?”
杨萱轻声道:“我有事相求范公公,不知他几时回来?”
小十一挠挠头,“说不准,有时候早些有时候晚些,一般酉正之前能回,要是过了酉正没回,多半是歇在宫里……姑娘是要等等,还是过会儿再来?”
天太冷,杨萱不想再往别处去,而且,夏怀宁在信上写的日子就是后天,这两天势必得把事情解决了,遂道:“我等一等。”
小十一笑着引她进偏厅,奉上一壶热茶,“姑娘且稍候,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
杨萱点点头,“多谢,外头我那车夫,麻烦你给他寻个避风的地方,喝盏热茶,别冻坏人。”
小十一道声好,仍回到门房,兢兢业业地守着门。
不大时候,刘庭溜溜达达地过来,瞥一眼老老实实坐在板凳上的胡顺,低声问道:“哪里的客人?”
小十一答道:“杨姑娘找义父有事,这是她家里车夫。”
刘庭眼睛一亮,“杨姑娘来了?我去看看……”刚迈步又停住,“嘿嘿”一笑,“等义父回来我再进去。”
抬头看眼天色,“我过半个时辰再来。”
小十一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范直也该回来了。
岂料直到天色全黑,范直仍不见踪影。
小十一给偏厅掌了灯,笑道:“许是有事耽误了,杨姑娘宽坐,我去做饭……杨姑娘也一道用吧。”
杨萱摇摇头,“不用,我回去吃。”想一想,站起身,“我帮你做。”
小十一满口答应,“好,姑娘跟我来。”
厨房里已经泡了米,看分量,只够两三人吃。
杨萱本不打算在此留饭,便没在意,小十一却又加上半瓢米,淘洗干净,放到锅里,再添一整瓢水,伸手比量一下,见水没过手背,将锅盖盖上,开始生火。
动作非常熟练。
杨萱问道:“平常都是你做饭?”
“差不多,”小十一乐呵呵地回答:“逢年过节就是七哥做。我厨艺不好,就是勉强能吃。”
杨萱笑笑,“男人会做饭,已经很好了。”
想一想萧砺也是能做的,而且愿意动手,不禁弯了弯唇角。
小十一生火,杨萱掌勺,炒出来一碟醋溜白菜,一碟豆腐皮,正炖冬瓜丸子汤的时候,范直终于回来了。
杨萱将饭菜盛出来对小十一道:“我先在偏厅等着,麻烦你回禀公公一声,若他愿意见,候着公公吃完饭,唤我过去拜见。”
姿态放得很低。
小十一端着托盘进了厅堂,没多久回转身,对杨萱道:“义父唤你过去一道用饭。”
杨萱应声好,抻抻衣襟,走进厅堂。
范直已在饭桌前正首位坐下了。
杨萱屈膝福一福,“见过范公公。”
范直“嗯”了声,问道:“等了很久?”
杨萱如实回答,“一个多时辰。”
“天大的事儿都先搁一搁,”范直轻轻咳一声,指了下首椅子,“坐下,吃过饭再说。”
杨萱提了裙角在右手边坐下,小十一已另外盛出一碗饭,放在杨萱面前。
小十一盛得分量足,杨萱又不敢剩,只得勉力往嘴里塞,眼角却瞥着范直,等他放下筷子,立刻也放下碗筷。
正要与小十一一道收拾杯碟,范直止住她,“让小十一去,你找我有何事?”
杨萱迟疑下,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让夏怀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