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又瘦了些。韦欢知道这是为何。
这小娘虽从不曾和她明说那些烦恼, 但她的来信絮絮叨叨宛若流水账,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你看我做了这事那事你快猜我在想什么”的意味,只差没有将她的心剖出来, 明明白白地放在韦欢面前了——何况太平现在所想的那些,与她最早以前常常和韦欢讨论的那些东西,根本没什么两样。
韦欢一想起当年, 小小的太平托着腮, 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讨论起这些问题的模样,便不自觉地笑起来, 太平自己明明也跟着韦欢笑起来, 却还作了个怪样子来说她:“我长得很好笑么?你一见我就笑。”
韦欢便偏了头,手将她两颊捏住, 定定地盯着她看, 看得太平呼吸粗重起来,飞快地将韦欢的手一扭, 道:“怎么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道:“没有长胖呀。”
韦欢不答, 眼光偏转,看了左边, 又看右边:“胖是没有胖。不过…”见太平面上一喜, 更作出深沉之色:“不过…”
太平不觉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韦欢便转过身,将她的脸狠狠一捏:“不过太瘦了,我好容易给你做的衣裳,怕是大了。”
太平一怔, 两眉上扬,绽出笑来:“你还给我做了衣裳?你亲手做的?”
韦欢喜欢她这模样,面上却只故矜持,略一点头,叫人自随行的箱中取出另一件替絮来,轻轻展开,拿给太平看——这衣裳本意是为承天局而做,因此用了便宜又结实的粗麻。顾虑民人只能穿白、褐,纯白麻衣,意头未免不好,若添刺绣,则造价又将上去,想来想去,便学着胡人那边,染些简单的方、圆纹样,或是以图案压边。韦欢在汝州既无大事,便寻了画师,画了数十种,又取其中最不费染料的做了四样,试来试去,挑出一件白底菱纹的,穿在身上,却又嫌不显身形,不肯假托人手,便自己拿了针线,在腰肢处收一收,做了个贴身的形状。不做倒还罢了,真收了腰,倒看出这衣裳的好处,这才一时兴起,替太平又做了一件。
太平已喜得嘴都合不拢了,只看一眼,就笑:“你亲手做的,必然好看,就是大了,也是好看的。”
韦欢将她一瞪:“你先穿上,才知好不好。”说话间已遣了从人,将太平推到屏风后面去,太平在屏风后还只顾捧着衣裳笑:“你不进来替我换?万一我不会穿呢?”被韦欢白了一眼,才三两下脱了衣裳,将替絮迎头一套,站出来给韦欢看——肩倒是正好,其余地方略大了些,也不很碍眼,松垮垮的,别有一番懒散气,最妙是收着腰,将胸前那一对便更凸出来了,韦欢想到衣裳里面的风景,就觉口干舌燥,手不自觉地抚过太平的手臂,太平立刻就将手反搭上来,轻悄悄地问她:“去里面?”
韦欢摇摇头:“李暅随时要回来,到时还要穿衣服,怕来不及。”
太平有些失望,手在韦欢的手上留恋地一蹭,眼将她盯了又盯,方道:“刚才也不见他,是阿娘派他做事去了?”
韦欢轻笑道:“合宫县的百姓感念圣天子恩德,闻圣驾还都,掣花、伞等物在道旁迎候,叩谢圣恩,陛下长途跋涉,已觉疲累,又不忍拂百姓之意,太子便自请与宰相及史官留后代为抚慰,请陛下先行回都。”看太平一眼,又道:“若没有这事,他便当自请为殿后。”
太平一哂:“回了都,就又没了与外人见面的借口,当然要抓住每一个留在后面的机会——东宫属官是不是也跟他一道?”
她对韦欢直呼“李暅”二字没有任何表示,言谈中也不再似从前那样唤“二郎”。韦欢也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件事发生之后,两人从未讨论过李暅的事,却对彼此的心意心知肚明。
韦欢只是有些诧异太平会如此激烈,手将她手一牵,点了一下头,又轻轻唤她:“太平。”
太平微低了头来看韦欢,眼睛里似有火在燃烧:“阿欢。”
韦欢微微垫脚,手在她头顶一抚,轻轻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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