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三表少爷不是为银子发愁啊,那一定是想家了。换了奴婢千里迢迢离开故乡,跑到京城来,夜深人静时也会勾起点乡愁的。奴婢一想到老家,心里,眼里就会发酸;这一发酸,就会睡不着觉;一睡不着觉,第二天就没精神;人一没了精神,做什么错什么,就容易挨主子和妈妈的骂。所以奴婢不敢想家。奴婢一般都是早早地睡着了,什么也不想。三表少爷……”
崔瑾辰总算是从这丫鬟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道道来。冷俊的脸上浮现怒意,额头的青筋古怪地抽动了两下。
“闭嘴,睡觉!”
林西长吁一口气,笑得真诚而谄媚,高声唤道:“荷花姐姐,三表少爷要睡觉了,你快来侍候吧!”
崔瑾辰定定地看着林西的微黄的小脸,磨了磨后槽牙,冷笑道:“你叫我什么?”
“三表少爷啊!”林西不明就里。
“把三字去掉会死啊!”崔瑾辰一声怒吼,拂袖而去。
走了几步,冷风冷雨扑面而来,崔瑾辰打了个寒噤。
他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了看书房门口正目送他离去的小丫鬟,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跟个小丫鬟也计较。
林西疲倦地扑倒在温暖的床上,眼神渐渐涣散,想起那一声吼,脑袋往被子里钻了钻,喃呢道:“不叫你三表少爷。难不成叫你二表少爷。本来就是个二货……再添个二……三表少爷是准备在二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吗?让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还……活不活!
……
活不活,是个主观内在问题。
能不能活,是个客观外在问题。
这就如同要不要。能不能要;去不去,能不能去是一个道理。
林西是在两天后才明白过来,那天晚上,为什么英俊的三表少爷赖在书房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明白过来那个所谓影响到他一生的,是个什么事!
因为这一日。老太爷,老爷客客气气地把崔家大舅爷请入府。山珍海味,好茶好饭地招呼了半天,酒过三巡后,提出高、崔两家需得亲上加亲。
崔大舅顶着一张酒后微红的俊脸。意味深长得笑了笑,然后一口应下。就这样高家嫡出的大小姐,定给崔家嫡出的三少爷为妻,二年后择黄道吉日成亲。
高家大小姐,出身名门贵族,累世仕宦,琴棋书画皆通,美貌娇艳非常。又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女儿,十成十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女。
崔家三少爷。出身名门贵族,累世书香,琴棋书画皆通。风流英俊非常。又是崔府嫡出的公子,百分百的优良品种。
正所谓才子必须佳人,佳人必须才子,方成佳配。单看男女双方的客观条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林西觉得。这是一桩好的不能再好,配得不能再配的好姻缘。当然得撇开表哥。表妹近亲婚姻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小瑕疵。
只是她林西冷眼看崔家三表少爷这两日的脸色,隐隐觉得也许这是一出郎无情妾有意的搓合姻缘。
三表少爷这两日除了回一趟京城崔府的府邸外,旁的时间都懒懒地躲在院子里不肯动弹。当歌不语,对酒无欢,月下长吁,花前摇首,看得林西是心惊胆颤啊。这哪里是害了相思?这分明是想逃婚的节奏。
正所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林西不知为何有些同情崔家的三表少爷。你说年纪轻轻的,毛还没长全,硬给塞了个媳妇过来,偏还不能反抗。哎,他不长吁谁长吁?他不摇首谁摇首?
人生啊,真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别看那些个公子,小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到婚嫁问题上,统统一个身不由己。哪比得上她这个小丫鬟,契约一到,屁股拍拍,走他娘的。天高任她飞,海阔凭她跃,要多爽有多爽。
林西想着想着,就觉得美得不行,却听得书房里头,一声暴怒。
“此事不必再说,崔、高两家联姻,是你祖父定下来的事。”
说话的是刚刚入府便直接进了三表少爷书房的崔家大舅爷崔荣轩。
“父亲,崔府适婚的男子这般多,为何偏挑我一个?”
“崔家适婚的男子确实多,但嫡脉嫡出的不过三五个,你姑母觉着你跟茉莉配,我看着也般配,这才同意定下这门亲事。再说茉莉那孩子知书达礼,模样标致,虽说有些娇纵,并非那不讲道理的人。你非长子长孙,无需娶那精明算计,能持家守家的女子。”
“父亲!”三表少爷的声音听在林西耳中有些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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