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卿一行清泪直流而下,埋首在贺兰馥胸前只是不言。贺兰馥将人紧紧揽在怀中,只觉入手处肌肤冰凉,这屋中不通外间阳光,夏日摆放的许多玉石消暑之物还未尽数撤下,房中寒凉,也不知夏若卿这样呆坐了多久。贺兰馥心中当真是又恼又恨又怒其不争,又万分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若是再耽搁晚上一两个时辰,后果只怕难以预测。
思及此贺兰馥当真想给上怀中人一巴掌将那脑瓜子里的莫名念头都打飞散出去,偏又舍不得下手,搁在夏若卿后背的手掌握了放,放了握,指甲都将掌心掐出一道道血孔来。
待得心情平复些许,贺兰馥才顾上取了外裳为夏若卿披上,再将脸上诸般情绪掩去,又是一副人前冰冷模样,冷然道:“哭得够了罢?那便说说你方才那般到底意欲何为?”
夏若卿也不望贺兰馥,只是垂首兀自捏着亵衣袖摆怔愣,直等得贺兰馥又是心中火起时分,夏若卿才用几不可闻声音吐出几个字来:“贺兰姐姐,我不想活了。”
纵然已是猜到,但真听得夏若卿如此说出,贺兰馥心口仍如受了重锤一锤,咬牙忍了片刻将怒火压下,才沉声道:“嫔妃自戕乃是重罪,你当知晓的罢?”
“我……我明白……但是……贺兰姐姐,我真的……真的……”不待语毕,夏若卿方停的泪珠又如断线珍珠般落下。
这当口贺兰馥真是骂也不是,劝也不对,想哄人自己心中那股邪火又燃得几欲发狂,看着夏若卿楚楚可怜模样心头更是痛上万分。记忆中昔日儿时泼辣狡黠敢作敢当的印象与面前这目中含泪娇弱无依的模样实是没有一寸对得上,真真是宫廷岁月不饶人,生生将那样一个英气女子折磨成了现今优柔懦弱的南诏后妃静贵嫔。
纵是贺兰馥鲜少感叹,现也是忍不住一口叹息溢出唇角,又恨自己进宫时立誓守护夏若卿不教她为人所欺,但一人力单根基浅薄,又哪能在这后宫中处处护得周全,才让夏若卿今日至此委屈境地。
一番思绪来去,贺兰馥对夏若卿的怒气淡了,倒恨起自己来,话语也放柔许多,轻抚夏若卿一头柔软长发,道:“我知晓你为伯父之事心焦难安,只是伯父如今尚未定罪,总有转圜余地。但你若是在宫内自戕而亡,势必连累伯父,届时伯父便连那一分的余地都没了,你素来聪明伶俐,怎会连这层都想不到,反倒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如今南诏帝对我痴迷,我总会寻得机会为伯父美言,脱罪不说,至少保得性命再图后续。”
这话若教得宫里其他人听去,怕是惊得下巴也要掉下一截。贺兰馥素来寡语冷颜,何曾有如此和颜悦色柔言软语的时刻。夏若卿听得一席安慰,心绪似也渐渐平了,泣声渐止,愧色满面,细声道:“是卿卿一时糊涂了,竟钻到了牛角尖里去,亏得姐姐来得及时,否则一念之差不但害了自身性命,也拖累夏氏一族满门覆灭不得翻身。”
贺兰馥听完这话,心才终于落下来,便想起自己来时的初衷。世上少有空穴来风事,若是不问个清楚明白心里总是如鲠在喉。只是这会子时机不当,也不知该如何措辞才好,好不容易挤出个‘你’字,却没法接下去。
就在此时楼下木门空空作响不停,贺兰馥上来时打过招呼,若无要紧事璎珞挽容绝不敢妄来打扰,这楼上的情形又有不便让旁人见着,只得放开夏若卿走下楼去。
门外果是璎珞。璎珞见过贺兰馥,又见她面色不善,不禁胆战心惊,颤声道:“娘娘,方才福禄来传话,说是陛下传娘娘今日过去陪用晚膳。”
贺兰馥闻言眉心更是折了三叠,夏若卿自寻短见她心情本已恶劣透顶,本想找个借口拒了,但念及夏家当前境况又不能随意任性,只能应了,道:“我去与卿卿说一声再走。”
回到楼上,夏若卿依旧坐在妆凳上,呆呆愣愣模样。时间紧急,贺兰馥再见夏若卿这样,怕再伤着她,先前未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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