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阴着脸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言,直到下面议论的浪潮渐渐消湮,白素荷才冷笑起来:“我刚才忘了说个消息。”
在座白家人都沉默着,等她的后续。
白素荷环视会议桌旁各个或老或少的脸庞,露出讽刺的表情,扯着嘴角道:“最后的那个受害人,叫江旭的,今早上醒了。”
“他以前陪朋友来过白氏圣观,恰好见过白英琰。他醒了以后什么都记得,记得白英琰的脸,记得他被关在白英琰的家里的那个密室,还记得白英琰曾经的所作所为。你们担心消息走漏?不用担心了,他家里人已经报警,把这些事都告诉警察了。”
如果说先前白家人对白素荷作出的决定反应是湖中碧波轻扬的话,白素荷的这一番话造成的后果就是海中的惊涛骇浪。
有了证人,整个事件马上就不一样了。接近三十条人命啊,搞不好是要吃枪子儿的!
“已经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了。同意我决定的,今晚六点带好自己顺手的东西在东苑见。不同意的,我不强求,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话说完,白素荷离座站起,拂袖而去。
是夜,东苑,白英琰家门前。
白素荷靠在一株槐树下,抱手望着远处笼在晚霞下的青山发呆,蓝醉、容十三和蒙筝陪在她身边,沉默看着院中寥寥数人。
来者用一个手掌的手指都能数过来,出乎蓝醉意料的是那个前几日阻拦她身手矫健颇似白英琰一党青年男人也在其中。今天来人都没再穿平常的那套道袍,全换了休闲方便运动的衣服,或提或背,每个人都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
等到六点整,白素荷看看院中人,再看看那院子空空洞洞的大门,听着以白家院落里鲜有的寂静,甚至还能听到雀鸟啾鸣。
烟火繁盛的白氏圣观有多久没这么安静过了?
以前好像从未有过,而以后……也许会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吧。她以后寿数尽时,在下面如果遇到老爹,怕是要被老爹骂得狗血淋头吧?
想起脾气暴躁的父亲,白素荷眼中泛起苦涩与怀念。
老爹的临终委托,她还是没做到啊。
“我话说前面,对于封印恶灵的把握我至多只有两成。如果失败了就和白英琰是一样的下场,血肉无存,魂魄不剩,不可能再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后悔的现在走还来得及,一个小时足够你们离开内江了。”
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动。
“都想清楚了?”
“素荷姐,我们既然来了,也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不用说了。”
开口说话的正是那个阻拦蓝醉的青年道人。
白素荷闻言也有些诧异,看向他道:“素荃你可想好,你在我们这一辈里本事算是拔尖的,出去混口饭吃容易得很,把命送在这里未免可惜。”
“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就该有担当。孽是白家造的,白家人就有责任消了这笔孽债。白英琰害死的人够多了,我怎么可能为了苟活于世就袖手旁观,一点努力不做任由这些恶灵继续下山害人?!”
“你们别忘了,我们不仅要封印恶灵,如果今晚侥幸封印成功了,我们还要为它们超度解怨。可能你们这一辈子都要耗在这里,也不后悔?”
“素荷姐,我们来了就不会后悔的。”这次说话的是个声音轻柔,长相也十分温婉的女孩。她话音虽温柔,脸色却尽是坚毅神色,竟显出几分飒爽英姿。
“白家除了白素荷外,总算还有几个硬骨头,看来白家还有救,不至于真就这么垮了。”容十三在旁观这一幕,至此终于露出点点头,对旁边的蓝醉轻声道。
蓝醉同样点头应和。其实今天白天她已经跟蒙筝再度确认过,蒙筝言之凿凿说做好了布置,今晚是半点凶险都无,是以蓝醉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跟来看戏。如今看来,白素荷对白家的付出和维护,总还算有一丝丝值得。
白素荷眼中也流露出激赏,突然身躯一正,离开靠着的树干,走到白素荃前,从脖子上摘下一件东西,正色道:“白氏第十一代家主白素荷,因管教家族无方,致使族人行事不端,草菅人命,为祸一方。今白素荷请罪自辞,将白氏信物交予第十二代家主白素荃,望后人善用所能,尊神敬鬼,谨遵祖训,造福于人。”
说完,白素荷单膝一跪,将手中物件高举,低头送至白素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