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虽是如此,但你现在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就怕她会误以为你是那种轻浮的人儿。”
晴雯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当下便重新整饬了一番,又稍微补了个素妆,看起来端庄了些,这才匆匆的往王夫人那边走去。
临走前,宝玉还叮嘱了她几句:
“无论太太说什么,千万不可来了火气跟她顶撞,一切都有我呢!”
晴雯瞧见宝玉这么郑重其事,嘴上虽然说让他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心里却也重视了起来。
到了王夫人房后,晴雯见到王善保家的竟然也在屋内,便暗道不好。
原来这王善保家的本是来这里向王夫人回禀昨晚之事的,因撵了她外孙,心里自是很不痛快,
但探春、王熙凤等人她却是不敢找来出气,却想着昨晚晴雯也没给她好脸色,心想治不了主子,还治不了她?
因此她便趁机向王夫人进谗言道:
“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
且她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她就立起两个蚤眼睛来骂人,妖妖艳艳的,大不成个体统……”
这王善保家的乃邢夫人陪房,若是王夫人心中无意的话,打可不必理会她。
但王夫人最近本就有心要清理一下怡红院的人,而且曾经还见过晴雯在骂小丫头的情形,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印象十分不好。
因此她当下便借着这个由头,叫人把晴雯叫了过来,
但此时一见,却发现她一身素妆,全无半点魅态,倒是大感诧异,
王夫人冷笑道:“好个美人!真像个病西施了。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
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他。
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
她本是个聪敏过顶的人,见王夫人问宝玉可好些,便不肯以实话对,只说:
“我向来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便是。”
王夫人道:“这就该打嘴!你难道是死人,要你们作什么!"
晴雯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
我原回过老太太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说‘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作什么?’
我听了这话才去的。
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顽一会子就散了。
至于宝玉饮食起坐,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
我闲着还要作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
这一番对答得却是颇为得体,但却有些弄巧成拙,
因为怡红院中有人定期向王夫人禀报那边的大小事情,因此深知贾宝玉对晴雯十分亲近,特别是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比得过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