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简浔便带着瑞雨去了银安殿,睿郡王妃那里她可以不去,睿郡王那里她却是必须去瞧瞧,问个安,顺道再表达一下自己愿意留下侍疾的心意的。
不想刚到银安殿,就迎头遇上了宇文倩,只不见胡严,彼此见过礼后,简浔问道:“怎么不见姐夫?”
宇文倩道:“我让他家去一趟,瞧瞧二弟三弟,再安排一下家里的事,父王这情况,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呢?就这样回去,我实在不能放心,所以打算再留一阵子,得亏如今家里没有长辈了,不然,我还真是左右为难。”
说着,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眼里带出泪光来,便显得里面的血丝越发明显了,显然昨夜没有睡好。
简浔握住了她的手,道:“倩姐姐也别太忧心,父王总能好起来的,倒是昨儿我回去后想了一下,你安排大家轮班侍疾,除了弟弟妹妹们,很该让两位侧妃带了孺人们也侍疾的,三弟与四妹妹五妹妹都还小,便是三妹妹,也不过才十一二岁,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时间长了,他们未必熬得住,多几个人,多少总得分担一下。”
关键给所有人都制造了能接近睿郡王的机会,万一就抓到暗中捣鬼的人,或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呢?每个地方都安排人去悄悄儿查探,到底太慢了,人手也得派出不少去,难免打草惊蛇。
宇文倩见简浔说完,还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立刻就明白了,道:“我知道了,回头就重新安排,且先进去罢。”
姐妹两个遂进了殿里,去了后面睿郡王的卧室。
却见“病着”的睿郡王妃竟早来了,宇文信侍立在她身侧,眼睑下一圈青影,昨夜应该不是没睡好,而是压根儿就没睡。
睿郡王则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也不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宇文倩屈膝给睿郡王妃行了个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简浔有样学样,也屈膝行了个礼,起身后便见宇文倩已在压低声音问宇文信了:“父王怎么样了?昨夜可都还好罢?我已打发人去太医院守着了,除了当值的太医,让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请到府里来,大家一起会诊。二弟累了一夜,且回去歇着罢,这里有我即可。”
宇文信声音略有些沙哑,道:“父王情况就是有些不大好,昨夜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说我要害他,还说所有人都要害他,好几次挣扎着想下床跑到外面去……还是天快亮了,才累极了睡下了。既然大姐已打发人去请太医们来会诊了,我还是留下罢,一来太医们要问情况我也好回答他们,二来我也委实不能放心。”
趁机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简浔,他和她可以共处一室,大哥又不在的情况,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话没说完,宇文倩已急红了眼圈,道:“父王情况既那么不好,二弟怎么不打发人去告知我和你大哥一声呢?”
宇文信道:“我想着大姐连日来都忙个不停,必定累坏了,大哥又要一早入宫上朝,我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便没有惊动你们。”
一直没说话的睿郡王妃忽然在一旁冷冷道:“难道王爷就只是你们姐弟的父王,不是信儿的父王了,他难道就不担心的?说得就跟王爷只有你们两个儿女,离了你们,旁人便什么也做不好了似的。”
顿了顿,又道:“县主既已出嫁为人妇了,就该凡事以夫为天,时刻将夫家放在第一位才是,这样日日待在娘家算怎么一回事,知道的,说你孝顺,姑爷也是个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睿郡王府家教不好,仗着宗室的身份,就欺凌姑爷与亲家呢,所以县主收拾一下,今儿便回去罢,王爷自有本宫这个做妻子的照顾!”
宇文倩闻言,立时气白了脸,冷笑道:“父王还好好儿的活着呢,王妃想对我摆当家主母的威风,想赶我出去,还早了些,何况就算到了那一日,我弟弟也是王府的嫡长子,第一继承人,所以这个家,还轮不到王妃只手遮天!”
“你也知道王爷还好好儿的活着呢?”睿郡王妃还以冷笑,“就开始想着你弟弟是嫡长子,第一继承人,你将来越发可以在这个家里横着走了,莫不是王爷如今病成这样,就是你咒的,你巴不得王爷就此再起不来了……”
“够了!”一语未了,宇文信忽然怒喝起来:“母妃少说两句不行吗,旁的且不说,至少在担心父王,盼着父王能早日好起来这一点上,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商量一下对策,非要这样争锋相对呢?若母妃再这样,就回屋养病去罢,父王这里有我即可。”
不好说宇文倩,便没有说,只话里话外,还是听得出来他与宇文倩也是一样不满的。
睿郡王妃就悻悻的没有再说了,宇文倩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床上的睿郡王忽然申吟了一声:“好痛……”然后醒了过来。
宇文倩立刻扑了上去:“父王,您醒了,您现在觉着怎么样?您哪里痛?我已经打发人请太医们都来会诊了,您放心,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一定会的!”
睿郡王看向她的目光却十分陌生:“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我不认识你……”
“父王!”宇文倩大惊失色,“我是倩儿,您的女儿倩儿啊,您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了,您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话没说完,泪水已是流了满脸,哽咽得再说不下去了。
睿郡王仍是满脸的茫然:“倩儿?倩儿是谁?我不认识你……”忽然坐了起来,拔高了声音:“你是不是来害我的?是不是?你们所有人,是不是都是来害我的?我要离开这里,你们休想害我,我要离开这里……”
挣扎着要下床,宇文倩含泪去扶他,却被他甩了个趔趄,宇文信要上前扶他,也被他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场面一时乱做一团。
睿郡王妃在一旁看着,想上前又有些不敢,急得直哭:“太医怎么还不来,太医怎么还不来!快去催啊,快去催——”
不想睿郡王却忽然上前拉了她的手:“雨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人人都要害我,我们快离开这里,立刻离开,迟了只怕就来不及了,快……”
睿郡王妃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等回过神来,又是担心又是惊喜:“王爷,您还认得妾身?真是太好了……可这里就是您的家,这些都是您的儿女,是咱们家的下人啊,怎么可能害您,又怎么敢害您,您一定是病的时间长了眼睛花了,我们先回床上去歇着,等太医来了再说,好不好?您相信妾身,妾身万万不会害您,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害您的。”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睿郡王躺回了床上去,只是一直都抓着睿郡王妃的手不肯松开:“雨薇,那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不能离开这里半步,不然我怕他们害我。”
睿郡王妃已好久没被睿郡王这般全然信任依恋过了,满脸都是柔情,连连点头道:“我陪着王爷,一直陪着王爷,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王爷的。”
总算不枉她近来每次加重了药量后,都会趁王爷意识迷离时,单独与王爷相处一会儿,如今终于起到成效了。
睿郡王妃说完,看向宇文倩简浔与宇文信道:“王爷情绪这般激动,你们且都先出去罢,省得王爷待会儿又激动起来,伤了自己,屋里有本宫一个人伺候即可。”
宇文倩对自己父王竟不认识自己了,反倒对睿郡王妃这个她自来讨厌,他近年来也是日益不假辞色的女人和颜悦色,无比亲热,更关键的是他竟似是只认得这个女人了一般,简直心痛气愤得无以复加。
可见睿郡王脸色惨白,精神萎靡,又实在不想再刺激他,以免他真伤了自己,何况睿郡王妃也不是只赶了她和简浔出去,连自己的儿子也一并赶了,她到底还是忍气说了一句:“父王,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您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就在屋里,您一叫就能听见。”
与简浔一道,转身先出去了。
宇文信见状,微眯双眼略带探询的看了睿郡王妃一眼,才跟着出去了。
宇文倩一出了睿郡王的卧室,便咬牙切齿的低声与简浔道:“这事儿一定有鬼,一定有鬼!”
简浔方才一直冷眼旁观,如何看不出事情着实蹊跷,睿郡王摆明已厌了睿郡王妃,都快到不加以遮掩的地步了,怎么可能忽然又对她这般依恋起来?而且这两日睿郡王妃都没有出现在睿郡王面前过,怎么今儿偏一大早就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谁是最大的赢家,谁身上的嫌疑便最大,如今看来,睿郡王妃十有**有问题。
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简浔忙一把握住宇文倩的手,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宇文倩虽气得不轻,到底还没彻底乱了方寸,余光见宇文信也出来了,便立刻调整好情绪,与宇文信道:“二弟,你忙了一夜,且回去歇着罢,就算不歇着,好歹也梳洗一下,换件衣裳,这里有王妃,还有我和大弟妹,凡事都应付得过来。”
宇文信却仍是那句话:“我还是留下等太医们来会诊后再说罢。”
心里则在思忖,母妃一定瞒了他什么事,可问题是,他能看出蹊跷来,大姐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她好歹也该与他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底,必要时候,替她周全描补一下啊,如今自己问她,她只怕未必会说,若父王一直不肯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以内,他也找不到机会问……看来只能找机会问高嬷嬷了,她是母妃的心腹,她一定知道。
很快太医便来了,一共来了五个,其实都是早已来给睿郡王看过病诊过脉的了,之前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自然也是一样,只王府既请了他们,他们也不能不来,不能不走过程般的来个会诊。
只可惜会诊的结果仍是一样,查不出病因,这病委实太过蹊跷。
宇文倩不由急了,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了,从屏风后绕出来,便急声问起太医们来:“怎么会查不出病因,头痛医头,脚痛治脚,这不是为人医者最基本的吗,我父王如今都成这样了,不认人不说,还老是觉得有人害他,可见一定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指不定就是头呢?你们怎么能这么多人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病因,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因为着急,也因为生气,她的语气说到最后,已经是十分不好了。
但太医们听她叫睿郡王‘父王’,又是梳的妇人头,知道她必定是嫁到胡家,如今已是忠靖伯夫人的惠安县主,不论是她伯夫人的身份,还是县主的身份,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只能喏喏的告罪:“县主息怒,下官等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宇文倩一拳打在棉花上,再生气也是白搭,只能留了一个太医随时待命,让人将其他太医送了出去。
进屋一瞧,睿郡王还握着睿郡王妃的手,只是他已吃了药睡着了,睿郡王妃一见宇文倩进来,便对她露出了一个得意挑衅的笑来,低声道:“要不说少小夫妻老来伴,只有做夫妻的才是一生的伴侣,生同衾死同穴,儿女且要靠后呢,如今王爷可不是终于清醒了,明白了谁才是对他最后,会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了?”
宇文倩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见睿郡王睡着了,便与简浔一道出去了,出了银安殿后,才叫了春燕上前低声吩咐:“安排人一直注意着父王屋里的动静,任何动静都不能放过,熬药的人尤其注意,父王的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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