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才我听人说,姨太太带着表小姐,上门给王妃请安来了。”何妈妈此言一出,满屋子都是一怔,这姨太太怎么忽然登了王府的门,事先也不说打发个人来说一声,且她就算忽然登了门,也该是求见大少夫人,去与王妃娘娘请的哪门子安,她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瑞雨琼雪几个忙都看向了简浔。
就见简浔不惊反笑,问何妈妈:“来了多久了?这会子人在哪里?”声音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意味。
哼,她前脚拒绝了刘姨妈想要住进王府的要求,她竟后脚就带着刘纯馨上了王府的门,为了能把刘纯馨“卖”个好价钱,当真是不择手段了啊,把她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既然如此,以后休想她再管她们一丝一毫,她们且跟着睿郡王妃狼狈为奸去罢,看能落个什么下场!
何妈妈见简浔摆明动了真怒,她自己也是气得不轻,姨太太早年对自家少夫人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只能靠着少夫人过活儿了,还这般拖少夫人的后腿,若不是到底是已故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必定骂她个狗血喷头!
深吸一口气,何妈妈方道:“听说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子正在王妃院里,只怕很快王妃就该打发人过来请少夫人过去了。”
顿了顿,不待简浔说话,又道:“少夫人,要不,咱们安插两个人去门房罢,那样谁来了立刻就能收到消息,也省得像今儿这般被动,所有人都知道了,咱们才最后知道。”
少夫人不管家、不插手王府的事、不与各行当的人多打交道的坏处,没想到这么快便体现出来了。
简浔勾了勾唇角:“不必,这样不请自来的恶客,别说不可能日日上门了,一年下来,也遇不上两三次,实在没必要浪费人手。”说话间,心里已在想着怎么打发刘姨妈母女了。
想着,一面吩咐何妈妈:“让奶公这便回府一趟,把事情回了夫人,省得夫人找不到人着急。”最重要的是,问问刘姨妈母女到底是打的什么旗号,从侯府出来的,只怕侯府这会儿都还没人知道她们来了王府。
何妈妈忙应了:“少夫人放心,我这就让我当家的回去。”
正说着,果然睿郡王妃跟前儿的大丫鬟,貌似是叫什么素翎的,笑着来请简浔了:“回大少夫人,亲家姨太太带着亲家表小姐,给王妃娘娘请安,看望大少夫人来了,这会儿正与王妃娘娘和几位侧妃孺人们说话儿呢,王妃娘娘打发奴婢过来请问大少夫人一声,是这会子过去,还是等会儿忙完了再过去?”
简浔任素翎蹲着,好半晌才淡声道:“自然是现在过去,姑娘等一等,待我先换件衣裳。”起身自进了内室去,瑞雨与何妈妈忙跟了进去服侍。
余下琼雪这才笑嘻嘻的扶了素翎进来,道:“姐姐且随我去吃一杯茶罢,这天儿虽比前阵子凉快些了,大日头下走一圈儿,也够难受的。”
不一时,简浔换好了衣裳,便带了瑞雨,随着素翎一道,去了睿郡王妃的院子,这个她自进门以后,便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刚进了院门,就隐隐听得一阵说笑声,其中夹杂着刘姨妈的声音,简浔眉锋一冷,加快了脚步。
素翎知机,忙赶在她之前行至门边,挑起了竹帘,一面向里道:“回王妃娘娘,大少夫人来了。”
里面很快传来高嬷嬷的声音:“王妃娘娘请大少夫人进来。”
简浔已越过素翎,直接走了进去,果然满屋子的人,除了上首坐着的睿郡王妃,下面两位侧妃并几位排得上号的孺人都在,依次坐了睿郡王妃的左侧,右侧则坐着刘姨妈和刘纯馨,母女两个都是妆扮一新,身姿笔挺的坐在那里,乍一看倒也挺像一回事儿的。
目不斜视的上前屈膝给睿郡王妃行了个礼,不待她叫起,已先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简浔方看向几位侧妃孺人道:“几位侧妃孺人是来给王妃请安的吗?安既已请过了,这会儿日头也大了,且都先回去罢,也省得待会儿晒坏了,王妃心里怎么过得去,王妃您说是吗?”
若不是听说睿郡王妃将一众侧妃孺人都叫齐了,她不过来,崇安侯府的脸就丢大了,她还真未必会过来,睿郡王妃是她本就不想见的,如今刘姨妈母女她也不想见了,又何必白白碍自己的眼,让自己不痛快?
几位侧妃孺人本就早齐齐站了起来,要给她见礼,听得这话,脸上都堆下笑来,既不敢公然违逆她的意思,都知道大爷可不是个好惹的,也不敢就这样出去,如今王爷只让王妃娘娘一个人靠近,谁知道以后……只得打着哈哈看向了睿郡王妃:“王妃娘娘,您看?”
睿郡王妃这会儿心情正好,十分好说话,把手一摆:“你们大少夫人说得对,这会儿日头也大了,都散了罢,省得晒坏了。”
万万没想到,鱼儿这么快便上了钩,可真是老天爷开眼,终于站到她这一边了!
晨起睿郡王妃刚伺候完睿郡王梳洗用早膳,正欲给他念一段儿经书,高嬷嬷就亲自去了银安殿附耳回她:“娘娘,简氏娘家那位姨太太,带着表小姐上门给您请安来了,简氏前儿才回了崇安侯府去,看来是姨甥没达成共识,所以那位姨太太如今曲线救国,把主意打到您这边儿来了。”
睿郡王妃当即大喜过望,吩咐高嬷嬷:“把人先悄悄儿请去咱们院里,千万别让简氏知道了,再把西苑那群贱人都请来,等本宫与姨太太表小姐好生说一会儿话后,再去请了咱们的大少夫人来也不迟!”
高嬷嬷当日虽没随睿郡王妃去崇安侯府,睿郡王妃却自来什么都不会瞒她,一回王府便把在侯府的事,大略与她说了,末了极有把握的说:“如今饵本宫已经放下了,就只等着鱼儿上钩了。”
高嬷嬷却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觉得纵然刘纯馨是个眼皮子浅色迷心窍的,刘姨妈总不至于浅薄愚蠢成这样,自家王妃的打算十有八九要落空,况就算不落空,这事儿也是损人不利己,便能给那个鬼之子和简氏,甚至是县主添堵,于他们也没多大的好处,当务之急,还是他们的大业,只要二爷做了世子,以后什么气不能出,何必现在就弄这些小巧。
只这话高嬷嬷不敢说出来而已,倒是没想到,还真叫她家王妃给料着了,鱼儿真这么快就上钩了!
心里一时又有些唏嘘,没想到大少夫人那样一个连她身为敌人,都禁不住要赞一声‘千伶百俐’的人儿,却有这样一个姨妈这样一个表妹,果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么?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高嬷嬷便已将感慨抛到了脑后去,执行睿郡王妃的话去了,两方早已是乌眼鸡了,她不帮着自家娘娘吃了他们,难道任他们来吃他们不成!
众侧妃孺人见睿郡王妃也发了话,方齐齐松了一口气,屈膝先给她,再给简浔行了礼,便鱼贯退了出去,心里倒是都想留下来继续看戏的,却也知道离火堆太近的话,一个不注意便有可能引火烧身,只得把满腔的八卦之心都压下,反正纸包不住火,迟早她们会知道的。
简浔待众侧妃孺人离开了,方看向刘姨妈和早已站了起来的刘纯馨,脸上虽在笑,笑意却未抵达眼底,道:“三姨母这么快就想我了么,两家又不是离得多远,何况在祖父入土为安之前,我每隔几日都要回去的,三姨母还怕不能时常见到我不成?我过来之前,已让人备了三姨母和表妹爱吃的菜,且随我去我院里罢,也差不多是时候该用午膳了,就别耽误王妃娘娘了。”
说完不待刘姨妈说话,转向睿郡王妃继续道:“我三姨母与表妹都是小地方来的,若有失礼冒犯之处,还请王妃娘娘见谅。王妃娘娘还要照顾父王,成日都是忙进忙出的,难免精神不济,所以待会儿我三姨母与表妹离开时,就不过来给王妃辞行了。”
上前几步不由分说扶了刘姨妈起来:“三姨母,我们走罢。”
睿郡王妃已笑道:“修哥儿媳妇你也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亲戚,何来的失礼冒犯之说?本宫已吩咐人备了宴席,请姨太太和表小姐就留在本宫这里用午膳,姨太太和表小姐也已答应了,不然修哥儿媳妇,你也留下一道用罢?本宫才还当着大家的面儿,留了姨太太和表小姐在府里小住,表小姐实在温柔可人疼,本宫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本宫这会子觉着比喜欢你,还要更喜欢她些呢,不但本宫,两位侧妃也是,方才已说了,过两日也要做东道为姨太太和表小姐接风洗尘,我们整好跟着沾光,吃喝玩乐一日呢,说来府里也好久没这般热闹过了,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才是。”
简浔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了满心的怒火,笑道:“王妃娘娘爱屋及乌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您也知道,我娘家如今正办丧事,缺人手得很,似我三姨母和表妹这般能干的人,就更是缺了,府里竟是一日也离不得她们,所以只能忙过了这阵子,再让她们来领您的好意了。三姨母,表妹,你们说是吗?”
她们若是敢说“是”,就别怪她无情!
刘姨妈好容易才带着女儿进了王府的门,见到了睿郡王妃,听她当着一众侧妃孺人的面儿,留了她们母女住下,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回去后等着她们母女的是什么,还用说吗?
事实上,从她们母女出了侯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她们便已然没有回头路了,哪怕前方的道路荆棘满布,她们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何况前方的路还未必荆棘满布,反而极有可能是一条康庄大道,那她们自然更不可能回头了!
刘姨妈于是笑道:“侯府已忙得差不多了,何况我是个拙的,你表妹就更拙了,原本就没帮上夫人多少忙,能不添乱已是好的了。倒是你,好容易我们娘儿们在分开多年后,又重逢了,至亲的骨肉,我与你表妹都想与你多厮守几日,且我也想让你表妹跟着你,还有王妃娘娘并王府的贵人们学些眉高眼低。你也知道,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有些个上不得台面,所以,我想带着你表妹,叨扰王妃和你几日,想来你应当不会介意罢?”
连王妃娘娘都同意了,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你可还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呢,何况就算你是女主人了,王妃娘娘也还是长辈,你敢公认不敬长辈么?
刘姨妈不想就这样离开王府,刘纯馨就更不想,也不甘就这样离开了,本以为侯府已经够豪奢煊赫了,没想到王府更甚,连侧妃孺人们给她的见面礼,都件件价值不菲,不像侯府,何尝给过她们母女真正的好东西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个人,只要能陪伴到那个人身边,脸面算什么?她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刘姨妈话音刚落,她已怯生生的接道:“表姐,娘和我不想与您分开,想尽可能的与您多厮守些日子,您就让我们留下罢,我们一定不会给您,更不会给王妃娘娘添麻烦的。”
母女两个这一番做作,看得简浔怒极反笑起来,道:“连王妃娘娘都发了话,我再坚持,岂不是要落一个不念骨肉之情,冷心绝情的名声了?三姨母与表妹就安心住下罢,就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将我三姨母与表妹安置在了哪里?我也好尽快安排人去洒扫布置。”
事到如今,她还看不出果然是睿郡王妃在背后捣鬼,她也不必活着了,既然睿郡王妃已出了招,她就先把人留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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