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目光投到前方海岸边的礁石上。
那里,有一群游客正在礁石边玩水,拍照。
而一名英俊青年,正席地而坐,面前支着一块画板,身旁摆放着油画材料。青年的身边,围绕着几个小姑娘。吸引小姑娘的并不是青年作的画,而是青年那张俊逸的脸颊。
莫漾看着那青年的脸,仿佛间以为时光穿梭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齐听雪也是这样美好的年纪,穿着浅灰色的格子衬衫,第一次出现在莫漾的面前,莫漾就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
“妈!”莫凤英诧异地唤了她一声。
莫凤英回过神来,问莫凤英:“怎么了?
莫凤英指着礁石那边的青年,吃惊地说道:“妈,你竟然背着爸爸在外面偷看帅哥,还看得目不转睛!”
“妈,你醒醒,人家跟我差不多年纪,跟你着实差了辈分。”
莫漾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刚才看对方那眼神,可专注了。我都没见你那样看过我爸爸。”莫凤英真相了。
莫漾犹豫了起来。要不要告诉莫凤英,她还有个哥哥的事呢?
“妈,你是不是有话想说?”莫凤英瞧出来莫漾的欲言又止,便说:“你想说,就告诉我,这里又没有别人。”
莫漾一想,也是。
这事是不可能瞒住的,与其等莫凤英自己发现了然后跟她争吵置气,不如主动坦白。莫漾想通了,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严肃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莫凤英下意识坐直了,“你要说什么?”
“凤英,其实你有个哥哥。”
莫凤英:!
莫漾不说话就算了,一说就抖出这么大一个猛料,莫凤英都被整蒙了。她迷茫地问道:“我还有个哥哥呢?我怎么没听你跟爸爸说过?”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个哥哥,若真有个哥哥,那莫家少主这个位置,就轮不到她来当了。
莫漾咬着唇,犹犹豫豫地说:“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
莫凤英手里的刀叉都掉在了桌子上,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半晌后,莫凤英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明明这里没有外人,莫凤英却压低了声音,她问莫漾:“这事,我爸爸知道吗?”
看到莫漾点头,莫凤英才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你跟我爸爸不是初恋吗?你怎么会…会跟别人生孩子?”
“我读大学时候的事。”莫漾花了一些时间,把她跟齐听雪以及莫随心之间的事讲给莫凤英。
莫凤英从莫漾的口述中,听到了一个充满了爱恨情仇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直接颠覆了莫凤英的所有认知。
她以为感情深厚的父母,不过是父亲强取豪夺来的一场因缘。她以为自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殊不知她只是父亲为了留下母亲才创造出来的小累赘。
面前的食物摆盘精致,味道美味,可莫凤英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那齐听雪,就死了吗?”
“...嗯。”
莫漾满面悲伤,她灌了自己一口酒,才说:“我怀着你哥,才六个月的时候,齐听雪因为画展赔了钱,精神逐渐失常。我快临盆的时候,他突然发疯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我那个时候,一直都以为他的死是因为压力大而导致的精神失常。我还是坚持生下了那个孩子,在坐月子的时候,莫随心找到了我。”
“那个时候,我也没钱,我生了你哥,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把他养大。莫随心便告诉我,只要我肯回族跟他结婚,他会给我的孩子找一个优渥的家庭,那孩子以后也会很有出息.”
“考虑到我自己的能力的确没办法独自将那个孩子培养成才,我便同意了。我还差几天才出月子,你哥就被莫随心抱走,送到了一个大富人家。”
“婚后一年,我便怀了你。知道在给你办周岁宴那天,我才无意中得知了齐听雪去世的真相。原来他不是因为压力过大才精神失常的,而是莫随心给他下了破坏神经系统的慢性毒药,让他变成了一个疯子!”
莫漾说起这段隐秘的往事,眼里装满了泪水。“凤英,你父亲他的确爱我,但他也是这个世界上伤我最深的人。”
他杀了她的爱人,夺走了她的孩子!
莫凤英第一次听母亲说起这些往事,她都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她的父亲,一直都是仁厚的,善良的,他怎么会去杀人呢?
莫凤英心乱如麻,食不知味。
走出餐厅,莫漾提议去洱海边走一圈。莫凤英没有异议,她这个时候脑子里装满了事,看什么都没有心情。
母女俩走着走着,便来到了那片礁石区。天色越来越暗,很多游客都准备回酒店了,但那名青年画家还坐在礁石上,盯着远方的海岸线,一阵发呆。
莫凤英注意到这小哥哥就是母亲之前在餐厅里频繁打量的小哥,便到青年的身旁蹲下,问他:“你在看什么?”
祁俊的思绪被打断,他诧异地超身边看了眼,瞧见身旁坐着一名娇俏少女,他冷淡地回答道:“在想,该怎么构思一幅画。”
莫凤英盯着画板上的成图,说:“你的画很好看,卖吗?”
祁俊盯着面前的画,没做声。
他身处洱海,可画的却不是面前这片海,而是夜色下的森林。那副画显得阴森,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但这种画,也是有人欣赏的。
祁俊最后还是摇了头,他说:“不好意思,这幅画,是失败的作品。”说完,他直接撕掉了画。
祁俊转身准备走,才发现自己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妇人。
那美妇人穿着浅紫色的真丝长裙,披着头发,肩膀上披了一条白色的披肩。她穿着白色高跟鞋,站在礁石上,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明明不是那种惊艳的长相,却让人看了就心生喜爱之情。
祁俊冲莫漾浅浅的笑了一下,然后便擦肩走了。
等祁俊走后,莫漾这才在祁俊之前坐过的地方,并拢双腿坐了下来。“他就是你的哥哥。”
莫凤英一愣。
明白莫漾在说什么后,莫凤英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莫凤英问莫漾:“为什么不跟他多说会儿话?就算不想打扰他如今的生活,多聊会儿天也是可以的。”
莫漾双手纠缠在一起,她舔了舔嘴唇,小声地说:“我不敢...”
莫凤英挑眉。
她没当妈,不能理解莫漾的心情。
莫漾说:“他生活在一个幸福而富裕的家庭里,从小陪着他长大的人,是他的父母。而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我的出现,若是令他生疑了,打破了他平静幸福的生活,那多不好啊。”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看看他长得高不高,帅不帅,性格是健朗还是沉闷,我就安心了。”
莫凤英听莫漾这样说,心里是非常难受的。她握住莫漾的手,笑着说:“那我们就在这岛上多住几天,多看他几眼。”
女儿的体贴,让莫漾心暖。
接下来几天时间,莫凤英带着她的保镖莫随风在大理各景区游玩,而莫漾则一直呆在金梭岛上,找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偷偷地观察着祁俊。
这天下午,祁俊走进一家咖啡店,他点了一杯咖啡,便走到一面书架前,挑了一本东野圭吾的小说《红手指》。
祁俊找了一张沙发椅坐下,他翻开书,专心地看起小说来。
而莫漾就躲在镂空隔断架的另一边,安静地望着祁俊看书的样子。
祁俊的咖啡来了,他尝了一口咖啡,觉得味道不错,这才放下咖啡杯。
祁俊就那样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书。
两个小时候后,祁俊将《红手指》看完。他喝完已经冷却的最后一口咖啡,然后站了起来。
莫漾以为祁俊是要离开了,但祁俊却绕过了那面隔断墙,径直地走向莫漾的咖啡桌。
在莫漾惊讶的目光中,祁俊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祁俊又对坦荡安静,莫漾的心就有多兵荒马乱。
“你...”莫漾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俊冲她微微一笑,他忽然开口,说了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告诉我,我是他们收养的孩子。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很爱我,也很疼我。在吃穿用度上,他们从没有苛刻过我,在绘画这条道路上,他们对我要求颇高。”
“小时候刚学绘画的时候,我也发过脾气,丢过颜料,砸过画架。但在父母们的督促下,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
“如您期盼的那样,我成为了一名年轻有为的青年。”
祁俊含着眼泪在笑,他对莫漾说:“我过的很好,您可以放心。”
莫漾听到最后这句话,突然用手捂住嘴唇,低头啜泣起来。
祁俊很有耐心,也很温柔,他抽取了一张柔软的纸巾,递给莫漾。
莫漾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她哭了一会儿,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莫漾整理好自己的失态,这才朝祁俊歉意一笑。“对不起,我失态了。”
祁俊说:“没有。”
莫漾笑了笑,眼睛一直看着上方,就怕眼泪又会落下来。她忍了一会儿,等胸腔内的酸意被驱散后,这才问祁俊:“你知道我的存在?”
祁俊点头,“我知道。这些年,您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婆,她一直都有在跟我的家庭通信。”
所以从小祁俊就知道自己的亲母亲住在很远的蜀地,重新找了一个丈夫,生了一个女儿。
他没有见过母亲,却拥有着母亲的照片。
所以前些天第一次看到莫漾,祁俊便将莫漾认了出来。这些天,祁俊也发现莫漾在偷偷地关注自己。
祁俊能理解莫漾当年的做法,毕竟在那个年代,一个未婚生育的女人,想要把一个孩子独自养大是很不容易的事。
祁俊虽然理解莫漾,但对莫漾并没有很厚的感情。对祁俊来说,他的母亲,是家里那位温柔而不失严厉的女人。
得知母亲这些年一直都有在关心祁俊,还跟祁俊说起过自己,莫漾又有些想哭。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责怪母亲的心狠,殊不知,母亲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着她的孩子。
祁俊站了起来,对莫漾弯了弯腰。“莫女士。”祁俊告诉她:“我能理解您当年的抉择,我也不怪你,但也请恕我无法对您喊一声母亲。为了让我的父母安心,以后,我也不会再见您。”
“请您谅解!”
这就是祁俊的心里想法。
这些话在莫漾听来,无疑是诛心。但孩子不怪罪自己,莫漾已经知足了。
她也没打算跟祁俊相认,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莫漾擦掉再度夺眶而出的眼泪,她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不曾埋怨过我。”
祁俊依然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莫漾又道:“孩子,祝你幸福,一辈子都平平安安。我...”莫漾扭头望着别处,哽咽说道:“我会为你祈福的。”
祁俊道了声好,便背起他的包离开了。
在金梭岛停留了这么些天,见到了应该见到的人,他该走了。
祁俊走后第二天,莫漾和莫凤英也坐上了回家的航班。也就是在这一天,莫随心收到了许多张图片,每一张图片中,都有莫漾和祁俊的身影。
莫随心阴沉沉地看着照片中祁俊的样子,他突然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响起一道虚弱却不失狠戾的男音:“莫家主?”
“钟先生,你的病,我可以医治。”
闻言,电话那头的钟先生欣喜若狂,但转念想到之前莫家主还不肯为自己治病,这突然变了态度,十有八九是有事需要求他。
钟先生犹豫着问道:“莫家主,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钟先生是聪明人。”莫随心脑海里闪过莫漾那些天的主动讨好,闪过那名青年的模样,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我想要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钟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想要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他的道德心。“谁?”
“祁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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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漾与莫凤英回来时,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下了直升机,看见站在飞机坪等候他们的莫随心,莫漾盈盈一笑,走过去抱住了莫随心。
“随心,我们回来了。”
莫随心笑着摸了摸莫漾的头发,问她:“玩得开心吗?”
莫漾颔首应道:“还不错啊,那边环境很优美,要有机会啊,我还想跟你再去一趟呢。”
莫随心便应诺道:“会有那个机会的。”
莫凤英站在莫漾身后,静静听着父母互诉衷肠。
如果是在以前,听到这样的话,莫凤英只会觉得父母感情深厚。可在知道父母年轻时候的那些恩怨后,再听到这些话,她就有种莫漾是在欺骗莫随心的感觉。
莫凤英为偏执的父亲感到难过。
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没心,她都懂的道理,爸爸怎么就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