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德所至啊。臣敢为陛下贺!”
天子笑呵呵的,看着恭顺异常的曹丕心情很愉快,还是这样的曹丕讨喜,就跟以前的曹冲一样,想不到转眼之间,这兄弟两就换了模样,真是天意弄人。
“既然爱卿也说好,朕就准了他们吧,可惜朕的两个公主年纪尚幼,到了北疆,受不了北疆的风雪啊。”天子有些可惜的说道,他听韩嵩回报说鲜卑人请求和亲的时候就有心许了,不管怎么说,强大的鲜卑人来请降,让他感到了一丝虚荣。只是两个女儿还小,大的十三,小的十一,要把他们嫁到遥远的鲜卑去,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陛下,”曹丕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道:“和亲之事,向来不以公主为之,或者是宗室之女,或者是宫女,王嫱就是一宫女而已,公主天潢贵胄,如何能嫁与鲜卑人那样的蛮夷,陛下何不从宗室中选择。”
天子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奈何宗室之中,并无适龄女子,而宫中也无看得过去的宫女,偌大的皇宫,居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女子去与匈奴和亲。朕也是迫不得已,这才决定让朕的爱女……爱卿,你可有什么办法吗?”
“陛下!”曹丕磕了个头,带着哭音说道:“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臣焉能让皇家血脉受此委屈,臣不揣妄陋,有一女子,粗有德容,愿献与陛下,代公主和亲鲜卑。”
此话一出,不仅天子愣住了,就连张昭、魏讽等人也愣住了。以往天子选谁家的女儿和亲,只听说千方百计推托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主动申请的,就算真是为天子分忧,貌似也轮不到曹丕吧,除了今天的表现,他哪儿也象一个能为天子效忠的臣子啊。
天子茫然的看了看大眼瞪不眼的张昭,又看了看一脸不解的魏讽,然后又看看跪在地上抽泣的曹丕:“爱卿,你刚才是说……”
“臣有一女,年方十岁,虽是蒲柳之姿,不能和公主相提并论,但为陛下解忧计,臣愿献与陛下,代公主和亲鲜卑。”曹丕一字一顿的说话,话音里还带着哭腔,似乎真心在为天子着想。
这次天子听清楚了,虽然他还是有些不信,却实实在在的听清楚了。他直起身来,怔怔的看着曹丕,忽然之间觉得自已以前是不是真的看错曹丕了,能把自己才十岁的女儿献出来冒充公主去和亲的,怎么说也不是一个无君臣之义的臣子吧。别的不说,自己对刘璋那么好呢,刚一提要和亲的事,刘璋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连声的说他女儿早嫁了人了。
“爱卿,你起来吧,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天子有些不忍,但是能把自己的女儿留在,让别人的女儿去总是好的,他又看了看张昭:“张公,你以为此事可否?”
张昭还在考虑曹丕的用意,狡猾的老眼一眨一眨的,听得天子问他,他慢慢说道:“镇东将军此举,乃一片忠心,臣以为陛下不当拒绝,冷了镇东将军的心意。臣以为,陛下当下诏以镇东将军的爱女为公主,和亲鲜卑。”
天子听了,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多谢爱卿的美意了,即刻下诏……”
曹冲在荀府听了荀彧的转述,心情颇不畅快,天子居然一口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虽然最终他们父子不需要在进殿的时候受到长戟抵着脖子的‘恩宠’,但天子拒绝撤去这个礼节,等于是变相的回绝了他们,如果这个都不能同意,焉能希望他同意自己的新政方案?
难道说这正如刘巴他们所估计的,天子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个方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天子都一无所有了,他怎么还能这么强硬,当真要逼得老子发飚吧?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他就是不想发飚也不行了,老曹可盯着他呢。
荀彧见曹冲的脸色越发的狠厉起来,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和声劝道:“仓舒,兹体事大,急不得的,你容我一点时间,我慢慢的劝说陛下。再者,你的新政虽然对天子权威不利,但对所有的臣子都是有好处的,他们至少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触犯了陛下,莫明其妙的就遭了猜忌,我估计耿直如张公也是能应允的,我可以先说服他,再去说服陛下。”
曹冲看着荀彧笑了一声,点点头说道:“岳父,你说我是不是有些自讨苦吃?恐怕我曹家就是要夺了这江山,遇到的困难也不会比这个大,如今我却舍易取难,殊为不智。”
荀彧有些不高兴的沉下了脸:“仓舒,你也是带过数万人马,打过无数大战的人,怎么一点耐心也没有?当初你能耐心等待马超兵临城下,现在为什么不能再等两天让我去说服陛下?你以为要夺江山容易吗?我大汉虽然经过党锢之乱,忠义之士受挫严重,可是能舍生取义的还有很多。你既然都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来解决长久之计,又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小小挫折而心生悔意呢?”
曹冲笑了笑,向着荀彧躬身施了一礼:“岳父,不是我没有耐心,只是一时气愤而已。你不知道,父亲虽然同意了这件事,但他一直在犹豫,如果我瞻前顾后,事情进展得不顺利,你也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他后悔了,事情会如何的不可收拾。”
荀彧放松了脸色,抚着胡须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当然能够理解。你父亲虽然说让你和我商量,却没有说什么时候上表给陛下,如今请免此礼又被拒绝,想必他是会不快的。不过这么大的事,你也别指望一天就能办成,也别指望一两个月就能成。我们这个天子,虽然也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女人之手,可是他九岁登基,吃过无数的苦,人也聪明,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看了一眼曹冲,忽然笑道:“仓舒,陛下虽然没有你聪明,可是,他如果不是处在这个境遇,而是早生个五十年,只怕你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曹冲也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不是因为我不如他,而是因为他手中有皇权这个杀器,正如羌人再凶悍,可是遇上我军的强弓硬弩,他们也只有成为刺猬的命,遇到我军的长铩,他们唯一的前途就是成为碎肉。岳父,我以为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陛下这样聪明的皇帝少有,可是聪明如我的臣子,却是代代有的,不过他们运气没我好罢了。”
荀彧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拍着曹冲的肩膀笑道:“仓舒,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这种比常人看得更远的眼光,你总是能站在比别人更高的地方看问题,总比别人更能关注全局,有时候甚至忘记了你自己的处境。我说,你真的去过天国,看过那些神奇的典籍,知道我大汉百年后的命运吗?那你说说,你这个新政,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曹冲语噎:“岳父,你怎么……知道……”
“文倩告诉我的,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荀彧悄声笑道:“你放心,这件事烂在我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曹冲看着荀彧那神秘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这时他才明白荀彧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了,看来自己当初胡谄的那个天国之梦,还真能糊弄这些人。但是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悖论,自己见到了天帝,那么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篡位吗,那自己搞这个新政岂不是跟天命过不去?如果自己的天命就是搞这个新政,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天帝都安排好的了,当然一定能成。
晕,自已把自己绕住了。当然,首先还是被这个狡猾的老头给绕住了。
无言应对的曹冲尴尬的笑了两声,告辞出门,荀文倩在车上正等着,听曹冲讲了荀彧去见天子的经过,荀文倩也皱起了眉头,她赞成曹冲的说法,有必要给天子施加一些压力,让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但她不同意曹冲要亲自出马的做法。她认为现在他们不宜见面,一旦把事情谈崩了,后面就无法回旋了,还是让荀彧和张昭这两个人在中间做媒介的好,多几个来回,总是有必要的。
曹冲却很恼火,心里的邪火突突的向上冒,寻思着回去找张松、庞统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处理这事件。两人正说着,马车已经赶到曹府门口,车刚停下来,曹冲还没有下车,曹叡就冲了过来,一把拽着曹冲的衣摆,眼泪汪汪的说道:“阿叔,阿叔,帮帮我妹妹吧,帮帮我妹妹吧,我阿翁要送他去鲜卑和亲,她可才十岁啊。”
“和亲?”曹冲一怔,立刻想起鲜卑人和亲的事来,不过和亲怎么和到曹家来了?他抬起头,正看到甄氏拉着女儿,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胚子梨花带语,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冒上心头。他妈的,老子正瞌睡,他们就送来一大枕头。和亲,和你妈的蛋亲,看老子怎么把这件事给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