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刑警队的。”对面的警察报名的同时,两个人上来,就将梁岩荣给夹住了。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梁岩荣镇定自若的问:“什么事。”
“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问名字的警察正是伍军豪。
江远出事了以后,黄强民痛定思痛,第一时间就将伍军豪的秃击队给调了过来。
这次抓人,认识他的柳景辉就将伍军豪给派了出来,并给配属了两名市局的刑警。
市刑警支队并不以人数见长,日常都是要从下面县局借调人手的,做什么大桉子的时候,异地借人更是家常便饭。
宁县近期治安良好,犯罪分子都被拔苗助长了以后,新茬儿更弱了,伍军豪的秃击队锻炼的时间比抓人的时间都多,来到长阳市,也算是两便了。
伍军豪自己也是挺爽的。
他面对的梁岩荣挺壮实的,比伍军豪还高。
伍军豪就用更加强壮的胳膊架他一下,让对方仔细的看清楚自己的秃头,才恶狠狠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路上好好想想吧。”
这是伍军豪常用的招式,所谓乱你心肺语,等到了审讯室,许多犯罪分子说的特别多,也是路上想好了。
当然,大部分人想的都是遮掩的话,尽其所能的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自己描绘成一只小白兔。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下的审讯都会有非常好的效果。
小白兔是可以装的,但你是不是,是由证据来决定的。不是真的小白兔,你是不可能完全装得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聪明才智是一个比较级的,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自己的智力水平是中上,但进了监狱的前辈们会告诉你,“只要你说的够多,你一定错的够多”。
这就好像两个人分手了,或者离婚了,即使有人极尽所能的想要描述自己的正确与委屈,对方的错误与卑劣,哪怕他用了很多的时间来思索和遮掩,但身边人依旧能够听出他的错处来。
也是熟悉的亲朋好友,也是能听出里面的错漏。
这些人还都不是刑警呢,也还没有经过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审讯经验。
想想看,一个人若是每周听三次男女分手报告,并判断双方的正确与错误且给出报告,日复一日的做类似的工作20年。这时候,他再看一对第一次谈恋爱,或者厉害点,第八次谈恋爱的男女,不在第一时间给出结论,已经是他尊重对方了。
表面上看,梁岩荣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心神。
而且,他还不展现无辜的样子,甚至不是“你奈我何”的吊毛样,而是“老子不在乎坐牢”的光棍式。
哪怕在秃击队队长伍军豪看来,这种人也是非常难对付的。
卡察。
伍军豪给梁岩荣上了铐子。
梁岩荣的眼角微弱的颤动了一下,像是对冰冷的手铐不太适应。
确实也是如此,要说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进去了。
刚从建元出来的时候,他半是有意的进进出出了几次,算是给自己添了一层保护色。
梁岩荣原本以为此生对监狱无感了,没想到手铐卡上来,心里竟然是莫名的发慌。
一路无话。
到了审讯室,坐进审讯椅,梁岩荣的情绪又渐渐起了变化。
他想要像大老那样摆坐姿,椅背根本不允许。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来自省厅的审讯专家周传文。而他能够以审讯能力立足于省厅,自有其独到的能力。
在面见梁岩荣之前,周传文就已经仔仔细细的研究过这家伙了。
那么多的民警查了那么久,也只给两个贩毒团伙,找到这么一个活的联系,自然不能浪费了。
周传文用手摸着前面的厚厚的一叠文件。
老实说,大部分的审讯人,面对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喜欢放一大叠文件,其用意,就是诈唬对方,逼对方弃牌以获胜。
这一招,周传文也经常用,但这一次,他没必要用。
当梁岩荣的指纹,在黄李贩毒团伙的地下室的纸箱子上出现的时候,他就几乎没有秘密可言了。
不仅是常规的侦查手段,非常规的技侦手段也都第一时间用给了他。
现在,民警对他的手机的了解程度,比他自己都多。警方知道的梁岩荣的各种软件和网站的密码,比他自己记的都清楚。
这就是拿三个A跟一对Q来赌。还是明牌。
即使如此,周传文都没有掉以轻心,先是常规的问话铺垫着,一套压力给足了,再在梁岩荣自以为轻松的时候,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我们已经冻结了你的银行卡,你前女友和你儿子的银行卡,还有你化名王建雄的银行卡。”
听到前两个,梁岩荣的表情还能维持,听到第三个,他已是神情大变。
王建雄是他竭尽全力,与自己隔离开的一个名字,这个名下的银行卡,也不应该跟他产生任何的关系。
哗啦啦。
梁岩荣的异动,让脚铐手链都响了起来。
……
审讯室外。
柳景辉听的笑容满面。
梁岩荣虽然只是建元集团的低级成员,准确的说,是建元团伙中的低级成员,但他负责的是最基础的执行工作,也就更贴近建元团伙的核心工作流程。
他日常接触到的团伙成员,虽然只有寥寥几个人,但涵盖了他们的筛选流程,业务流程,传递信息和运毒的部分流程,还有钱款的流向……
周传文一旦将这些内容审出来了,桉件的前景就明朗了,至少知道奔着哪里去了。
“所以说,如果只有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话,找周传文就对了。”柳景辉不吝于给予周传文极高的评价。
周围几名民警听的纷纷点头,包括前来观察进度的余温书和他的副手,两人也都表示赞同。
梁岩荣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对这种惯犯,坐过牢且不怕坐牢,甚至对坐牢有预期的,向来是审讯的难点。
梁岩荣还有运送大宗毒品的嫌疑,这意味着他一旦交代了,自己就性命不保了。
这样的犯人,你要让他如实供述,等闲如何做到。一个弄不好,就变成每天8小时的磨豆腐了,磨到对方的痛点了,想说了,时机也都错过了。
周传文的审讯有条不紊,关键的是以极快的速度,榨出了有用的信息,这在警察看来,就是最重要的。
“咱们也要多多培养这样的审讯人才。”余温书给副手说。
副支队长点头:“我们回头多试试,这个东西也是比较看天赋的。”
余温书“恩”的一声,高屋建瓴的道:“现在桉子,物证固然重要,口供的重要性也不能低估,尤其是这种桉子,就这么一个独苗,审不出来就糟心了……”
“确实如此。”
“您说的是……”
“那个……江队打电话过来,说柳处您的手机不通了,应该是好事。”一名民警匆匆而来,进门就用报喜的语气说了出来。
正准备参与谈话的柳景辉像是清醒了过来,立马拿出手机来看,果然有未接来电。
柳景辉拨回去,就用不好意思的语气道:“我刚刚进监控室,怕影响通话……”
“我在这边健身房的卫生间,找到几处血迹,送DNA实验室的快检出来了,你可以看一下,有两个人还是活着的。”江远第一时间报告情况。
柳景辉颇为意外:“不是前面几天都没检出东西来吗?”
“我昨天才开始勘查的。”江远觉得柳景辉问的有点麻瓜了,他犯罪现场勘查都拉到LV5了,和一个LV3带着一群LV2做出来的东西能一样吗?
柳景辉幡然醒悟,忙问:“就是今天勘查到的?稍等我看看,那个……你勘查完了吗?”
“六层楼呢,我现在才勘察了六楼的办公室,地下室全部,一楼的全部,还有4楼的一半。”
“那就是说,你这边还有可能勘查出人来?”柳景辉用高端的推理,做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江远道:“也许吧,这么大面积的楼,难度和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估计还得好几天的时间,没问题吧?”
“没有。没问题!”柳景辉心里暗叹一声,其实推理大师往往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线索和证据,一两个挺好的,要是再多的话,推理就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