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概,她已经将那个人深深镌刻进了骨子里吧。
忘不掉、抹不去,分离小半年,心中所想所念的,全部都是他。想他的声音,想他的容貌,想他一切的所有……
她牵着骆驼,硬是从西辽一步步走回了西夏与大宋的边境。
即便不用去看,她也能猜想得到,自己这副形容是没法看了。
西夏与大宋的边境,一个是代州,一个是朔州。
赵瑗自然而然地先去了朔州,找到那处水草丰美的马场,开始一匹接一匹地往外放马。汗血宝马生来彪悍,西军又舍不得将这支王牌全部放到战场上去,所以只是慢慢轮替着用。公马母马驳杂在一处,立刻撒起了欢儿。她忍着不适放出了所有的马匹,又驱散了空间里所有奇怪的东西和奇怪的气味,冷不防被一双臂膀抱到了怀里。
身后满是干净且温暖的气息,夹杂着几分雨后青草的味道。
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究竟是先说自己形容不整比较好,还是先说自己需要去洗个热水澡比较好。唔,她觉得自己那件沾满黄沙的大外套也需要换一下。
“我很想你。”
他紧紧抱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呜咽:“瑗瑗,我很想你。”
从未想过他竟有这样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她整个揉碎在身体里。修长的指节攥紧了她的肩膀,侧头看去,指侧一层薄薄的茧,分明是长年挽弓射箭的缘故。他只说了那两句话,便深深埋首在她的发间,愈发用力地抱着她。
赵瑗有些讷讷:“那个……我……”会情.郎之前需要沐浴更衣一下。
身后之人不答,却将她抱得愈发紧了。
“你没感觉我身上……”有点,嗯,那个,嗯,不太清爽?
“别说话。”他沙哑着嗓子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木然地站着不动了。
多亏身边的马夫详加解释,她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缘由。原来她装病从燕京遁走之后,各种奇奇怪怪的消息就开始满天飞,比如她得了天花啦,比如她被人暗杀啦,比如官家将她嫁人啦……每一个新的消息传到边关,他都要难受上好多天,才能渐渐缓过劲来,迎接下一个更加令他难受的消息。
唉……
赵瑗垂下头,有些愧疚地说道:“是我不好。”
“不,你临走之前,便已经同我说过了,是我自己……太过魔怔。”他的嗓音愈发喑哑,透着深深的疲惫。
赵瑗试图让气氛变得更轻松一些,随意找了个话题问他:“你是不是恰好就在朔州?咳咳……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那么急着来马场了。”应该先去洗个澡的,嗯。
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说道:“我听说马场上凭空出现了许多汗血马,还是雌的,便猜测是你回来了。”他说得平淡,很好地遮掩了背后的一些故事。比如他原本在什么地方,又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中途累坏了多少匹马……等等等等。
她垂下头,心底微微有些刺痛,却笑着说道:“唔,我想去泡一泡温泉,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身后传来了他低低的声音:“好。”
朔州这处地方,温泉不多,却恰好就在附近。
他骨子里就是个古板守旧的男子,就算变得狠戾了一些,也依旧是个狠戾且古板守旧的男子。赵瑗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去了温泉里泡着,被热气一蒸,眼前又是泛滥的水泽。
真是……太容易哭了,这不好。
她揉揉眼睛,将全身疲惫慢慢泡开。其实她很想邀请他一同来泡的,反正三年之期已经过了不是么……不过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她隔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扬声叫着他的名字,石头后传来了他低哑醇和的嗓音。两人就这么隔着一块石头聊着天,被热腾腾的白气一蒸,漫天水泽尽化做了无边无际的缤纷落英,恣意蔓延。
“我在等官家的旨意。”他低低的声音隔着石头传过来,透着几分慵懒的意味。
“只要官家一降旨,迎接西夏人的,就不再是挑.逗的西军,而是一支所向披靡的飞云骑。”
三年,整整三年。
三年的厉兵秣马,只为这一刻的意气风发。
一夕将军令,万里河山,旧貌换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