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下显得有些狰狞。
“我……我自然是信的。”
种沂嗯了一声,执笔蘸墨,在帛上写下一个个方正的小字。他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拿惯了刀枪,握起笔来也毫不含糊。赵瑗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竟看得有些出神。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搁了笔,低头看着饱食一顿的未婚妻,轻声说道:“你誊抄一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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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王族俘虏,已经送到汴梁去了。
赵瑗的奏章,也已经发往枢密院。
宋军源源不断地从东面涌进,开始收拢惨败的西夏国。而水草肥美的河套平原,也早已变成了首屈一指的跑马地。据小道消息透露,这是种将军家养的骑兵。
至于这些骑兵用来对付谁……
帝姬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得不说种沂的政.治智慧远胜赵瑗,或者说,在大宋以文统武的风尚下,武将们都培养出来顶尖的政.治智慧。赵瑗的公主封号上有加了两个字,俸禄又加了三分之一,枢密院开始从南边抽调军队,驻扎在燕云、秦岭一带,而素来骁勇善战的西军,则继续骁勇善战地在西夏国剿匪。
赵瑗感觉到很郁闷。
虽然西军每剿一地,该地的盐价就要下降一半;虽然她家将军继续开始屯田养马,虽然西辽开始派遣使者,往枢密院一趟趟地递交国书,虽然据说岳飞已经向官家提议,决意出兵东北……
这意味着什么?
武将们已经渐渐冒了头,开始觉悟了,虽然只是很少的一点点。
据说汴京,又要变天了。
在西夏国灭之后的第三十七天,深入戈壁腹地的西军迎来了一位客人:枢密院的头儿,李纲。李大人老当益壮步履如风,一来就要传召柔福帝姬回宫,不得有误。紧接着又传了第二道旨,说是自己将作为监军,配合几位执掌文墨的东.府相公,新建青海、宁夏、甘肃、陕西四路,以示亲民。
中书门、枢密院,整个大宋最顶尖的掌.权者们,都到了。
赵瑗没什么可说的,自然收拾了包袱,回汴梁见她皇兄去。
而种将军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客客气气地将几位相公奉为座上宾,重建几所新的西北重镇。
只不过,临行之前,种沂难得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心。”
在汴京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千万要小心。
文人刀笔吏,是比战场还要可怕的地方。
赵瑗含笑着冲他点点头,跨.上战马,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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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繁华盛景。
与数年前的颓败不同,如今的汴京城,已经恢复了先时的繁华旧貌。无论是勾.栏瓦肆间的嬉闹声,还是相公们忧心国事的高谈阔论,都使得这座城市焕发出勃勃生机。赵瑗一骑赤红的战马飞奔入城,固然惊吓了不少慵懒的鸽子,却也带起了诸多议论。
“那位便是柔福帝姬么?”
“传说燕国公主久病于燕京,不想今日却是痊愈了。”
“天将神女于斯,天佑我大宋……”
赵瑗在西北呆得惯了,一时间来到这等倚.红偎翠之地,竟有些不大适应。她下了战马,在宫人的引导下换了锦衣,逐一拜见了父兄姐妹,又陪着王贵妃说了会子话,才匆忙掌灯歇了。
不习惯。
一切都不习惯。
她怀念原先恣意妄为的岁月,怀念一望无垠的苍茫戈壁滩。
尤其是在王贵妃——她的生母——哭哭啼啼地说“你竟放了足,日后该如何嫁人,该如何是好”,并被姐妹们共同讥笑了一番之后。
她是注定要翱翔苍穹的鹰,注定做不惯瑟缩在王宫之中,缠着一双纤足的小脚女人。
唔,不是说先前她已经提议放足了么?
——别傻了,有“礼、理”二字在,她撼得动中书门里那么多科举进士,那么多“风.流才子”?
饱暖思**,她不该低估了书生们喜爱小脚的欲.望。
看样子,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她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又想起回京前在西北瞧见的那一溜儿大官,总觉得有些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