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因为他知道赵瑗必定会做成这件事情,为了她亲爱的未婚夫。
赵瑗慢慢挪到船边,伸手试了试水,微微点头。水很浑浊,温度也有些冰凉,指尖甚至有细微的泥沙撞击的触感。她尝试了一下,慢慢握了一些细微的泥沙,默念将它们送到空间里。不过转瞬之间,她手心周围的黄河浊水,便已经清了一大片。
赵谌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但想到他们正处在黄河的正中央,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已经想到赵瑗要做什么了,也已经想到这件事情,将会给整个大宋,带来怎样的震.动!
……果然是,天大的功劳。
太子殿下饱读诗书,也经历过国破家亡。
“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他是知道的,“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他也是熟读过的。一旦黄河水从此褪去泥沙,一旦真正的“河清海晏”,紧接着便是万民归心天下安宁!
他终于晓得赵瑗那句“不亚于泰山封禅”是什么意思了。
这件事情只能由皇帝去做,也必须由皇帝去做!
否则,便是谋逆。
他紧紧盯着赵瑗探入水中的那只手,只能瞧见涟漪沿着她的手心微微荡开,黄河水也在一圈圈地变清。他不晓得她使了什么法子,却晓得她在搬运黄河水中的泥沙。
而黄河水患的根源,恰恰就是泥沙积淤。
赵瑗有些疲惫地举袖擦了擦汗,隐隐有些头昏眼花。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先前她发现自己可以隔空搬运许多东西进空间,又能够轻易将这些东西搬运出来,才隐约升起了这个念头。但空间……还是太小了。
整条黄河有多么长,多么宽?黄河水底又积淤了多少泥沙?
她必须要设法将空间中的泥沙运送出去,才能够继续搬运。
“噫歔兮!尚飨!”太子已经朝天空中遥遥做揖,高声说着什么。
赵瑗知道他是在装神弄鬼,不,是在临时写一篇祭天的祭文,也不打算去理会他,而是继续搬运黄河水底的泥沙。她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命人在黄河上游重新栽了大片林木,如今黄河泥沙虽然依旧积淤,却已经比原先要松动很多了。
随着太子的装神弄鬼,不,祭祀上天,黄河岸边也渐渐起了骚.动。岸边的人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以那一叶小舟为中心,黄河水正在渐渐变得清澈,连水位也隐约有些下降。太子的呼声越高、祭文念得越响亮,黄河水也就越是清澈透亮。
这意味着什么?
河清海晏,天下升平!
不少岸边的人已经哆嗦着身子跪下了,齐呼太子殿下圣明。
赵瑗抬头看了一眼,用心计算着淤泥堆放的最好位置。黄河岸边大多是农田,堆在哪儿都是个祸害;若是能堆在山里就好了,唉……她一点一点地搬运着泥沙,一遍悄无声息地同太子说道:“姑姑有些乏了。而且,这些泥沙,需要先找个地方安置,才能……”
太子回头望了她一眼,果然瞧见她脸色变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面颊滚落,便贴心地点了点头。
横竖他知道姑姑有这等天大的神通,万事急不得,急不得……
太子牵了牵船边的绳索,小船便被岸边的人拉了回去。他快步走到赵楷面前,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赵桓先是一惊,再是一喜,随后一阵后怕。
幸亏她姓赵,幸亏她是大宋的帝姬……
官家与太子殿下合计了一小会儿,接着开始装神弄鬼。所有人都一齐在黄河岸边叩拜祭天的当口儿,赵瑗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出小船,狂奔许久,跨上一早备下的战马,朝远方奔去。
她前两日便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堆放泥沙的地方,就是距离比较远。等她到了地方,将空间里数万吨泥沙倾泻而出,又偷偷转回黄河岸边继续倾舀泥沙时,祭天大典尚未结束。
她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在一开始,她还只能几十斤几十斤地运送;到后来,她一次便能装满整个空间;再后来,空间一点点变大,她的搬运能力也越来越强……说实话她极讨厌的一点是,必须以空间作为媒介,才能隔空搬运物品,否则一早便将黄河里的泥沙全都冲到大漠里去了。
祭天大典延续了整整八十一天,赵瑗也疲于奔命了整整八十一天。
自下游水段起,一路往上,沿着巨大的几字形,慢慢将黄河中的泥沙运走。上游已经隐约可以瞧见一丁点儿绿意,她也一早就下了禁令,禁止伐木——要知道,黄河中上游很大一部分在燕云十六州境内——大约再过个几十年,就可以令黄河重返古道。
真是……累得要瘫了。
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随着太子殿下的祭天奇文一路沿着黄河传送,太子殿下车驾一路沿着黄河行走,黄河也逐段变得清澈。积郁数千年的泥沙被彻底挖了出来,堆在荒无人烟的高原上。没人发现这一点,所有人都在惊叹太子殿下带来的神迹。
至于西北那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么……
唔,谁记得他是从二品还是正三品来着?太子殿下这般厉害,没有几个厉害的左膀右臂,哪里还像话哟!
赵瑗在黄河上游与太子殿下作别。
她想念她的未婚夫了。
而汴梁也终于传来消息,耶律大帝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