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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楠记得,这是和周平结婚了不久的她。
常人结婚,总是容易被狂喜大宴冲昏了头脑,原本的凉薄的两三分喜欢,能在结婚后的不久硬生生地变成七八分。
可是她不同。
从和周平结婚的一刹那,从和周平在床上的一瞬间,喻楠就像是清醒了一样。
她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要成为自己丈夫的这个男人,时常充满诧异,她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她在不断地冷漠地审视周平的同时,也在有几分兴味地好奇。
好奇这个男人,周平,可以和她走到哪一步。
这些隐晦又有点儿阴暗的想法,一直根深于她的脑海中。
二十九岁的喻楠很冷淡地陈述,‘十九岁的我们脑子里只有自杀,周平让我们好奇这个男的包藏什么祸心,我们才没有死。’
‘利用周平,让我们走出困境,本来也是我们的计划。’二十九岁的喻楠说。
‘只是没想到他会是虚假的。’她说,‘他欺骗了我们,在我们给出真心之后,他就背叛了我们。’
玻璃门外的喻楠突然露出一个很淡的笑。
“对,他背叛了我们。”她说。
“三年前,他就第一次出轨了。”喻楠轻轻地说,“他背叛了我们。”
二十二岁的喻楠,二十七岁的喻楠,和二十九岁的喻楠同时看住玻璃另外一边,脸色晦暗不明的三十四岁的喻楠。
她们盯着她,眼里充满死寂,又似乎全是意料之中。
‘我们应该报复他吗?’二十二岁的喻楠问。
她现在还处于和周平的热恋中。
每个夜晚,她都在自己暗示,自我催眠,自己喜欢周平,并且爱周平——现在,她真的以为自己爱周平,也真的以为周平就是自己等的人。
二十七的喻楠没说话。
二十九岁的喻楠笑了笑。
‘报复?’她喃喃自语般把这个词在口中嚼碎,又念了一遍。
‘他没有用了。’二十九岁的喻楠说。
‘我们应该抛弃他。’她说。
玻璃门外的喻楠调整了一下坐姿。
她斜靠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地听着三个年龄阶段的自己讨论。
二十二岁的喻楠还不甘心,她脸上蓝色的泪痕,像人的皮肤皲裂后的纹路,‘至少,我应该让他难受。’
二十四岁的喻楠幽幽地插了一句,‘抛弃他,就已经是最好的报复了。’
‘只要他一直觉得他是爱我们的,那么抛弃他,就是最好的报复了。’她的声音轻柔得有些毛骨悚然。
‘无聊,’二十九岁的喻楠说,‘我们在周平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出的,居然是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的结论——’
玻璃门里的三个喻楠同时盯住玻璃门外的喻楠,她们用四种相同,又不是完全一样的声音说,
“没有人会救你。”
喻楠再次看向玻璃门。
这次上面的她的三张脸已经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影子凝视着她。
她看着玻璃门,看了很久,她才发现。
原来她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眼泪。
咕噜咕噜,喻楠又听见了海水涌动的声音。
它们嬉笑着,漫到喻楠的耳边。
它们对喻楠说,快来吧。快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