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越接近事情的真相,反倒是愈加平静了起来。自前两日回来之后,后续的事宜大多由六扇门和沈家的人接受,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天边雾蒙蒙的,不多时便有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苏念雪关了医馆,撑伞回了后院。
没人上门,医馆里头也就剩了自己和晴岚,当真是清闲得紧。
思量片刻,她索性拐去了那人的住处。
“今日这么早?”大抵是听见声音,原本盘膝坐在榻上的人抬起头看了眼门口,随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因着落了雨么?”
她的身形在女子中算得上高挑了,如今这么盘着膝坐在坐榻上仰头看她,倒是十足十的乖巧,一点看不出素日里拔剑的冷凝。
苏念雪收了伞合上门,凑到她跟前捻起白子笑道:“一个人对弈自酌,你今日倒是颇有兴致啊?哪儿来的酒?”
“晨起上街买的。”晴岚随手倒了杯给她,另一边重新捻了棋子落在棋盘上,“这酒不算烈,但后劲足,莫要多饮了。”
“嗯,不过晴少侠啊,你武功如此了得,下棋可真是不行。”苏念雪接了杯子砸吧了一口,眯眼笑着道,“酒不错。”
“当然比不得苏姑娘,药王谷出来的除开一身医术,怕也是六艺俱全的雅士。”晴岚倒也不恼,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她的眼神里难得有着几分揶揄,“我们这等跑江湖的,除了杀人可没什么其他本事。”
“你不是说过黑鹰司职不同,所学也不同吗?”她托着腮像是在思考面前的棋局,“除了习武,还有什么?”
“其实也统共不过那么些。”她温了酒重新斟满,“有同我一般习武的,也有些学医的,学的很杂便是了。当然,也有些温书的。”
“你也跟着吗?”
“嗯,但是对一些诗词当真是学的不怎么样。”她像是笑了下,半带调侃的意味,“你叫我读史册可以,但可莫要叫我读诗文,前者看一遍我能记个七七八八,后者……没撕了书算不错了。”
这是什么毛病?苏念雪噗嗤笑出声,道:“那我考考你史册?”
“随你。”
她放下棋子思量片刻,随口提了几处稍有些偏门的,却不料对方当真答得分毫不差。
“史册枯燥,可比诗文难记得多。”她趴倒在棋盘边,仰起头看她,“你为何记不下来诗文反倒能记得史册?”
“不晓得。”晴岚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轻轻笑了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从小没少教,但记住的当真不多。想来是没什么兴趣罢了。”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知这样温酒下棋的日子能有多少。大抵对于她而言能安闲这么一时半刻也是不容易吧。苏念雪有些困顿地揉了揉眼睛,眼角余光不住地瞟着面前的人,心口莫名涌上些许的心疼感来。
“我好像……不曾问过你生辰?”
“嗯?太宰二十三年,腊月三十。”晴岚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么了?”
腊月三十……现下是四月十七……她晃了晃因着酒劲上涌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轻声道:“你刚满十九岁啊……”
“嗯。”晴岚放了棋子,颇有些好笑地把她歪着的脑袋掰回来,“礼尚往来,我也不曾问过你的生辰吧?”
“唔……我啊,与你同年,不过是二月初四……”她迷迷瞪瞪地像是想要撑起身子,却不料整个人一晃险些掉下去。
晴岚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人捞起来,谁料这人醉得有些狠了,压根儿撑不住,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她怀里。
“嘶……”晴岚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被磕到的肩胛骨,颇有些哭笑不得,“都叫你别喝那么多了……”
江南酒温,却最是绵长,后劲上来可了不得。先前在西域就猜到这人怕是少有饮酒,但谁曾想这才一壶就不成了。
这个姿势两人挨得相当近,吐息间是馥郁的酒香,晴岚整个人僵了片刻,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与她四目相对。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突然伸手触上了她的脸,微凉的指尖让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下,随之浮上的是满面的灼烫。
“……起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扶上她的腰帮她坐好,“你真是……”
“你疼不疼?”
什么?晴岚闻言一愣,呆呆地望着面前人那双含着水色的眸子,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苏念雪甩了甩脑袋,扶着她的肩膀坐起来,低声呢喃道:“十九岁,你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你,不累么?”
声音低得像是在自问,但隔得这么近,晴岚武功又极好,怎么可能听不清。她抿了抿唇,有些五味杂陈地望着她。
那些东西……早就习惯了吧。晴岚撑着身子的手下意识收紧,有些旧时的画面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一晃而过。
不管是黑鹰还是……挑选的条件都极为严苛,若是爹娘尚在人世,大抵是决计不会同意自己走上同他们一样的路的吧?只是世事变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生于斯,长于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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