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晴岚这个时候缓过来些,见他也忍不住皱眉道。
“跟着人过来的,结果跟丢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嗤道,“你这副模样,是真够狼狈的。”
他拍了拍衣摆,顺手又将随身的包袱丢了过去,道:“药王谷的这位,带着她赶紧走,不然这副模样,被抓住迟早的事儿。”
这是……在帮她们?苏念雪有一瞬的迟疑。
“……你已经不是鬼差了。”晴岚撑着身子爬起来,眼底也有一霎的疑虑与不解,“为什么?”
男子只是淡漠地瞥了眼她,唇线抿成了一线,一如他手里的刀。
“你救过时怡。”他将蒙面的黑巾重新系了上去,“我欠你一条命。”
“……可她已经死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握紧了刀,脚下轻功一点消失在了昏暗的林间。
替已死之人还这个人情吗?何苦呢?
不过许是因着对方这一行止,她们此后的路倒是走得意外的顺。
入山已经是深夜,两个人随意寻了个山洞点了篝火。
苏念雪从瓶子里倒了药丸给她服下,一边对着她的伤处有些犯愁。
“是寒石散……要放血。”
借着火光,她深吸了口气,拿着从对方腰间解下来的匕首比划了下,抬眸时对上那双浅淡的眸子。
晴岚忽而伸手抱住她,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没关系的。”她半是看玩笑地弯了弯眼睛,道,“你下手快点不就不疼了?”
她眼神却是暗了暗。这毒本身不致命,但却有个最让人头疼的特性。
中毒者不能运气。这也是为何她当时强行运力会疼成那个样子。
那样的状态还能砍了来人的脑袋,这人真是……苏念雪想想都觉得后怕。
她深吸了口气,俯子道:“疼得厉害的话,可以咬着我的肩膀。”
话音刚落,手里的匕首已经扎了下去。
晴岚哼了声,额头抵在她肩上,唇抿得死紧。
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她忍不住喘了声,豆大的冷汗没入衣袍。
乌血顺着匕首的锋刃一点点落在地上,染红了那一片砂石。
约莫过了半刻,滴落的血逐渐变回了正常的颜色,苏念雪皱着眉把匕首抽了出来,她拿起周秦包袱里的金疮药,直接撒了上去。
“唔……”
晴岚唇齿间溢出声闷哼,伸手紧紧揪住了对方背后的衣料。
“……很疼吗?”
她只是轻轻笑了。
那双琉璃般的瞳眸在这一霎恍若冰雪消融。
“这种伤其实是最容易忍下来的。”她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坐下休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百里雀。”
在他出现之前,叛徒二字只是猜测,不论她如何笃定,心底终究是怀了半分侥幸,但他在那儿,就是最好的佐证,再无辩驳的余地。
苏念雪知道她指的什么,她舔了舔干裂的唇,道:“你还是怀疑周秦。”
她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自己能信谁?她曾经笃定因为时怡死在燕北人手里,故而周秦不可能与那些人勾结,但如今……她却又无法确定了。
对方出现的时机……太巧合。
“阿岚。”苏念雪伸手把人拉着躺在了自己腿上,指尖柔柔地落在她的眉骨,“你还记得,在江南我知道你身份之后,我说了什么吗?”
眉骨温热的触感叫她舒服地阖了眼,她思索了片刻,轻拿开她的手道:“你说,你信我,是因为我是晴岚,而不是其他什么。”
“对。”医女眉眼弯弯,指尖轻轻摩挲着与她十指相扣的掌骨,“如果换做是你哥哥,你信不信?”
“信。”
“那换做知忆或是楠茵呢?”
“信。”
“江南时我见过的那位名叫白瑜的鬼差,还有纪明奕呢?”
“信。”
“你瞧,你已经有答案了。”苏念雪在对方愕然的目光里慢悠悠地开了口,“你信的是那个人,而不是身份,百里雀的话,是让你钻了牛角尖。你说你不晓得周秦是不是那个出卖了墨客的幕后者,那是因为你本就不曾完完全全相信他这个早就离开了墨客的鬼差,而不是因着所谓的巧合。将周秦换做其余你熟悉的人,你未必会有这样的顾虑,即便对方出现的时间再巧合。”
年轻女子望着她的目光里是一贯的温柔,她稍稍顿了下,道:“因为你知道对方于你无害,你可以将后背交托给他。”
晴岚愣愣地看了她半晌,才讷讷地嘟囔道:“我知道了……”
“好了,睡一会儿,嗯?”她握着对方的手松了松,半是哄道,“寒石散要完全根除至少三日,睡吧,我替你守着。”
就像在天山雪中对方守着她一样。
晴岚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她微微用力将人拉下来了些,仰起头吻上了她的唇。
火光在她眉宇间投下些微的阴影,却衬得那双眼睛像极了西域的玉液琼浆,快要叫人溺毙于其中,长醉不醒。
苏念雪撑在身侧的手松了松,轻轻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