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呼吸声都轻得过分。
这大抵是很明显的回避姿态了。倘若苏念雪没有叫她下来,怕是整个侯府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来过。
苏恪也不勉强她,指了指一旁的坐榻示意苏念雪坐下,道:“原先不是说,年后再回来一趟吗?怎得这个时候避过耳目来见我?”
“我……大抵年后不回来了。”她避过了对方关切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说,“要去一趟南疆。”
北疆的军报八百里加急传回长安最快也要四五天,但墨客在荆楚收到类似的消息却还要比传讯的军士快了那么些。
一个巡逻小队遇袭,悉数被杀,还不等人理清楚其中关系,燕北狼骑已经兵临雁翎关下,这显然不是个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他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年,北燕显然不想让人好过。
苏恪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移向了角落里低头站着的姑娘,道:“这是那边的命令?但你又为何要跟着去?因为这姑娘?”
坐榻上的人无声地点了点头。
“其实从我收到李闻消息的那一刻我就在想,你究竟为何会用安阳的玉令,此前你可从未想过动家里的东西,尽管你可以。”他回头倒了些热茶放在案上,又走到角落里将另一杯给了晴岚,眸中似有些别样的深意,“你跟阿玄有些地方不一样,该守的规矩还是有。李闻既然肯帮你,那也说明了你的所作所为无害,只是……也如你所想那般,宗族内有人对你颇有微词啊。”
“他们想让你留在长安,哪怕不能为其所用也罢,至少不要让你出去过分地抛头露面,省得……”
“给苏氏丢人是吧?”苏念雪接过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原先教训阿爹就是这个口气,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没变。”
“那可不。”苏恪也是颇为头疼地皱了下眉道,“你回来见我,是要我拖住宗族的人吧?”
“是。”
“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他笑了笑,忽而话锋一转冲着晴岚道,“晴姑娘,你能保证我苏氏的这丫头平安无事吗?”
晴岚大抵是没料到他忽然问自己这种问题,她像是愣了一瞬,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能。”
到底她还是不大擅长应对这种不相熟的人,饶是身为安阳侯,又或是说身为自己所爱之人的亲眷的苏恪,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些更多的。
对方那句随了母亲的姓,显然是晓得自己是何样的身份,苏家与墨翎的遗族一向交好,他认得自己双亲不奇怪,她紧张的只不过是既然知道自己是鬼差,那对方是否会在此处拦下想要与自己同去南疆的苏念雪。
“好吧,记住你的话,晴姑娘。”出乎意料地,苏恪面上露了些笑意,冲她微微颔首道,“我最多帮你们拖几个月,但雪儿,你也要做好族中自己避过我擅自把你带回来的准备。”
毕竟即便是安阳侯也不是一手遮天的。
晴岚定定地瞧了他两眼,忽然翻窗子跃出去道:“你们说完叫我一声。”
“抱歉,伯父。”苏念雪放了杯子起身,垂下脑袋小声道,“您……不问我什么吗?”
“等你回来再解释也不迟。”苏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对你挺重要,不是吗?”
“既如此,去吧,万事小心便好。”
夜里的长安还是能听见远处街市上的喧闹声。
苏念雪小心地翻上房顶,入目是漫天星斗与远处明灭的灯火。
“谈完了?”晴岚回过头,一双浅淡的眸子里也跟落了星辉一般亮闪闪的,“其实,我有点儿想把你留在长安。”
“就算你把我留在长安我也会跟着找过去的。”她伸手搭上了对方的手心,约莫是长时间被风吹的,她的指尖有些凉,“南疆,万里之遥啊。对了,白瑜呢?”
“在六扇,有东西要他送,不必担心他,后面会追上来的。”晴岚顺势把人拉过来些,她足下发力,狸猫般轻巧地窜了出去。
走这一遭,是为了离奇出现的纤竹蛊,也是为了雁翎关前出现的厄尔多。离真相越近,其实也就越危险。
身后高大的院落逐渐远去,她领着人转出了小巷,灯火映亮了她的眸子。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长途奔袭的将士如风一般掠过长街,直奔那幽幽的宫闱。
“又是新的战报啊。”苏念雪叹了口气。马蹄声一点点踏在人心上,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北地的战鼓声声。
晴岚沉默地抓紧了她的手,那是无言的安慰。
“阿岚,你说,那个人猜得到你要去南疆吗?”
“应该能猜到,迟或早罢了。”她深吸了口气,“他不会永远躲在阴影里,南疆不是墨客的地界,但也离北地的风云相去甚远。”
也就是说,不会再有在江陵时的那般困局,但更有可能的,是直面阴谋本身。
苏念雪沉默了片刻,将兜袍的帽子撩了上来,轻声道:“走吧。
既然早已身在局中,那就去看看她们究竟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