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眼祭坛上的几个人,歪了歪脑袋说:“那倒是不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有话快说!”
“你很讨厌我?”
“并不,而是我从来不曾对你们这些家伙有过好感。”祈归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哼道,“不管是你还是谁,一个德行,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好像这世上缺了你们就不行了一样。但是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还不把自个儿的命放在心上。怎么?别人的命比你们的命值钱了?”
这话说到后面,语气倒是有了几分抱怨,半点儿不像是跟个还陌生的人在攀谈,倒像是被冷落了许久的孩子赌气一般。
晴岚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道:“我们可不常往这儿跑,至于你说的不把命放在心上……至少我不是,我现下还算挺惜命的。”
“你可歇着吧,十来年前有个跟你眼睛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这么说的,结果呢?”祈归白了她一眼,足尖一点轻飘飘地跳上了石柱,“死了就死了,还要之前写封信过来说不能带我去中原……”
后半句话声音太低,叫人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晴岚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见过我阿娘吧?”
“见过,言而无信的女人。”她嗤笑了声,“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比你大个五六岁,见过她很奇怪?可惜了,你眼睛跟她生得一模一样,身上这股子气息却着实让我不喜欢。”
又是气息?晴岚心头一跳,出言追问道:“容我多问一句,你所指的气息……是什么?武功心法?”
“不是。”祈归皱着鼻子摇了摇头,正想接着往下说,却忽然收了声。
她几乎是立时撑起了身子,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山谷里风声呜呜地响着,像是有什么人在低泣。
晴岚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太对劲,她足下发力跃上了最近的石柱,抬眸望去却发现对方整个身子都绷紧了起来。
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骤然一沉。
那个方向是她们来时的方向,也就是说……
是寨子的方向。
“有人动了机关。”在猎猎的风声中,祈归压着声音开口道,她握着骨笛的手此刻竟然有些发白,纤瘦的手臂上青筋格外明显。
但她的目光却是冷静的。
“所有,还是一部分?”晴岚的眼神跟着她一道暗了下来。
寨子里的人一般不会靠近山路,除非有什么意外。这几日她也观察过这座山谷的四周,易守难攻,若山下真出了什么乱子,将寨子里的人带到此处,守好那条山路自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去动寨子各处的机关,就算是意外碰见了,也不会是全部的机关都给触发了。
祈归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
“全部。”她咬着牙,眼中的光瘆人得很。
晴岚跟着她跳下了石柱,正想往前走,却被她横笛拦了下来。
“你待在这里。”苗女瞥了眼不远处的祭坛,“你要是走了,这里出了什么事,一旦仪式被破坏,你们都得死。”
“你一个人去,又能救回来多少?”晴岚皱着眉,“你的伤还没好吧?”
“你要是再废话,更救不回来人。”祈归像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故作凶狠地威胁她,“我死不了,但要是我回来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万蛊噬心吧!”
她打了个呼哨,骑着少巫的狼快速地跑下了山。
远远地一声炸响,却不是雷声,而是什么爆炸的声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真的是……那来得未免太快了。她攥紧了手里的剑,脑中快速思索着对策。
离那一日在林中的对峙才几天?就算只是试探……
等待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忽然有一丝血气随着风飘来。晴岚眸光一动,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
来人蹒跚着步子,身上的衣服都快给血染透了。
是石汶和南烛。
他们身后是寥寥无几的苗人。
祈归的脸也被血染花了,她捂着肩头渗血的伤口,侧过身将背着的人放倒在了草地上,眸光灰败。
死一般的寂静。
晴岚无言地从怀里拿出了金疮药,撕开她的衣服把药撒了上去。
“能救出来的人都在这里,剩下还有很多人,包括女人和孩子在他们手里。”石汶身上的血都是旁人的,他自己似乎没怎么受伤,“以寨子中心为枢,他们布了网。说可以不杀寨子里的人,但是……”
他没往下说,但目光却落到了晴岚身上。
晴岚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往后瞥了眼祭坛的方向,说:“条件?”
祈归的手摁住了晴岚的肩膀,她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