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一网打尽。
京城大理寺盗尸案,则是前京兆尹刑罚失当,收受贿赂,使宋男冤死狱中,又因三王之乱,监牢管理松懈,致使尸体下落不明。守卫张林狱卒韩小六贪财枉法,以无人认领的尸体冒充宋男,骗取宋男之母宋兰氏钱财。
两件疑案难案办下来,圣上对于镜明司办案之力甚为欣慰,两件案子,连着对众大臣夸了两天,又特地赏赐了督察谢如锦和副督察陈思,连同镜明司一众部员都得了不少奖励,这几天走在司部衙门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部员们脸上的笑容多了,庭院里的花草更鲜艳了,连做饭的刘大妈的勺子都挥舞地更有劲了。
徐瑜作为谢如锦唯一点名带去宁州的属下,之前惹了不少人眼红,但是办完了案子,圣上并没有对待谢如锦那般点名嘉奖徐瑜,也没有给徐瑜任何额外赏赐。想想徐瑜和谢如锦跑了一个月,灰头土脸,满身尘埃,到头来和坐在司部里喝茶的同僚们并没有两样,反倒博取了些许同情的目光。
以徐瑜心态之良好,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得失,仍旧每天按时应卯,处理分派的公务,记录完成事项,在衙门里吃一顿饭,晚上回家再吃一顿,然后沿着池塘散步消食,回家随意看点闲书,然后睡觉。
偶尔理理菜地。
徐瑜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站起身,年岁渐大,已不似当年十岁,照料一块菜地都有些吃力了。
徐瑜站在自己那一小畦菜地前,发愁,或许就像对门大娘说的,自己或许真的应该找个男人,哪怕不是什么能吟诗画眉的,只要能帮忙接过自己手里的铲子,在自己累的时候给自己揉揉肩,道一声“辛苦了”也是好的。
“徐娘子,你在家吗?”门外传来谢如锦的声音。
徐瑜一惊,连忙放下铲子开门。
谢如锦正站在门外,身上还穿着金色云雷纹的朝服,额发两鬓都被汗沁湿了。
“大人,您怎么来了?”徐瑜将谢如锦引到屋里,又倒了杯凉茶放到谢如锦手边。
自宁州回来之后,谢如锦一直在家养伤,几日前圣上下诏命她和陈思准备,要她俩殿前奏报镜明司所办案件,谢如锦想来也是强撑着伤。
“大人,您的伤怎么样?”徐瑜问。
谢如锦没有喝茶,而是目光灼灼地握住徐瑜地手,语气欢快:“说了多少次了,徐娘子,只有你我二人在时,直呼姓名就好,宁州时还好好的,怎么回了京城反倒生分起来了?”
徐瑜盯了一会儿谢如锦地脸,叹了口气,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宁州是宁州,京城是京城。”
徐瑜说完,自觉理亏,毕竟在宁州时是谢如锦为了保护自己舍命引开叛卫才受的伤,自己这般说法,的确过不去。
于是又补充:“京城里人多眼杂,还是要注意分寸的。大人若是想在朝堂上一展抱负,平日里还是注意些的……”多亏春风怜的人前脚刚走,若是谢如锦来自己家被看到,少不得又要直面少女心壮汉的敏锐小眼神。
还是越说越心虚,徐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宁州回京的一路上,徐瑜都像是在做一场梦,到了京城谢如锦被谢家接走之后,这场梦才醒了过来。想着自己如今以平民之身,同礼部侍郎之女,今上钦点状元,女子入仕之标杆,镜明司督察谢如锦如此亲密,徐瑜觉得自己肯定是昏了头。
如旭日之升,前程远大的好青年,怎么能同自己这个罪臣之女交好呢?如果被人传出去,自己就是这轮旭日上的阴影,白玉上的瑕疵。徐瑜怎么敢毁了这个今上千挑万选,精心栽培的,用来给天下女子做典范的小树苗。
谢如锦眼里的光黯淡了片刻,端起杯喝了口茶,勉强笑了下,点头:“徐娘子说的也对,分寸什么的是该注意一下。”
徐瑜心中微定,垂手站着:“不知大人今天来所为何事?”
谢如锦道:“圣上不知为何没有嘉奖你,怕你心有芥蒂,想和你说一下。”
“圣上圣明,徐瑜怎么敢心有芥蒂呢?”徐瑜微笑:“何况以大人的性格,恐怕早就将发生的事情悉数禀报圣上了,圣上不嘉奖,自然有圣上的考量,徐瑜并未像大人一般考取功名,能够进入镜明司已是恩典,徐瑜已然知足。大人不必担心属下心生不满。”
谢如锦凝视徐瑜片刻,低头饮茶:“我知道,我知道你。”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那我走了,徐瑜。”谢如锦说道。
“我送大人。”
“徐瑜,”谢如锦站起身,声音有些低沉:“我尽力了,那些东西圣上也看了,可是圣上……”
“身为臣子,做自己的事就好,不必揣测圣意。”徐瑜打断谢如锦,又拱手谢道:“大人舍命相救之恩,无以为报,还望大人包涵。”
谢如锦深深望了徐瑜一眼,转身离开。
徐瑜轻叹,满室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