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在喊她,桃酥傻眼的同时看向了那个与自己分食糕点的人——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突然变了,变得有些……不怒自威。
突然,有人举刀向她冲了过来,并一边大喊一边挡住了小皇帝的身形:“来人,护驾!”
原来桃酥震惊过后,又露出了耳朵!
“你你你……”
如醍醐灌顶,这一嗓子倒叫桃酥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些话本子里最为复杂的人心往往都是生在了帝王家!
好你个小皇帝,与我做戏良久,原来竟是为了捉贼拿赃!
桃酥气得一跺脚,眼前人头攒动,既看不见小皇帝的神情,也听不见他在呵斥些什么,想着终是自己理亏,便施法向那空中一跃,像闪烁的星星一般,眨巴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徒留生气的小皇帝在原地训话:“不是叫你们不要靠近吗?!还有你,谁叫你冲过去的!”
“皇上,有妖邪啊!”
“闭嘴!她……她才不是妖邪。”
经年后,此事无人敢提。
夜空如旧时,人却不知已经去了何处。
如今再回想起来,桃酥终于肯定了现任皇帝所说的话——“与其说是通缉,不如说是找寻吧。”
桃酥去了皇陵,找到了开国皇帝的墓穴。
想了想,又用法力变了一碟米糕放在碑下。
“你找我做什么呢?可知百年后,我连你的样子也记不太周全呢!”
说着桃酥展开了手里的画,看着画,脑子里却想起了吃饭时皇帝与她说起的话。
“你以为一代代皇帝都闲得没事做,心甘情愿的耗费人力物力巴巴的去寻你?你都不知道那些奏折有多……唉,不说也罢,提起来朕就头疼!”
“还不是那老祖宗——哦,就是你嘴里的小皇帝,立了诏书,广发天下,说若有继位者不替他继续找下去,则天下任意一人皆可反!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当然,就顺嘴这么一说,天下人谁敢真当他是疯子,朕还记得史书里的记载,他不仅少年成将,还无依附无权势的一步步做到了皇帝,其心性其耐性其智其谋……唉,与你说你多半也是无法理解的,没有一个人的帝王之路不是鲜血铺就的,总之,他绝非善类。”
……
“绝非善类么……”桃酥念了两遍,看着画像里那个好像随时会活过来的自己,摇了摇头:“我才不信,明明自己饿得睡不着,却不愿意唤醒下人为自己送些吃食,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很温柔才对吧!”
“我想起来了,你找我就是为了兑现诺言的吧,其实,我倒觉得,如今的山珍海味也不见得就比咱们当时分食的米糕滋味更好。”
“唔,画得这样好,你真的不擅作画吗?我瞧着不知怎么的有点害羞呢……”
“听说你为了稳固新政,终身不娶,一生奋斗不止,最后是累死的……不过如今的皇帝却说:大约越是严谨的人越会荒唐那么一次,他此生唯一的任性是你……他说的不对吧,咱们不过就见了一次面,总不能是因为我才那么……”
“如若当年我没误会你,大概我们能做朋友吧,或者……”
其实,命运是没有什么逻辑的,大抵就是缘分不够。
而人的执念也很莫名,她桃酥也不过见了洛河一面,不也是一生都认定他了么。
话虽如此,但心里到底有点空落落的疼。
因为她明白,她于洛河,和小皇帝于她一样,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个凡人尚且能越过时间,百年百年的找她,她却无法预知,自己对洛河的那份喜欢,可以持续多久。
因为,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她舍不得停止,却没有勇气追逐。
所以,她觉得小皇帝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要找她,因为她根本配不上这样的喜欢。
思及此,更加怅然。
桃酥捧着一颗破碎的鼠心回到了魔域,连琴难派人告知她洛河回来的消息,她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头一次,她没有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洛河。
头一次,她有了想一个人静静的想法。
于是抱了画卷,回了自己的洞府。
梦里她终于看清了小皇帝的模样,还有那唇边的笑意。
眼泪悄悄的,伴着那份从未开始却已结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单恋浸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