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这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没假。
据郭先生所说,这边陲小城要变天了,万事皆要小心为上。
回到村中后,钟鸣还叮嘱梁余他们道:“往后这段时日都给我老实点,别给我惹祸。”
一群少年人唯唯诺诺,不敢说半个不字,就是平时最喜欢插科打诨的梁余也低着头,知道自己惹了祸,不敢多言。
斐大成挠挠自己的胖脸,道:“鸣哥,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城东垄上有许些活要做,我带着他们去种田,你放心,我们不惹事的。”
梁余也赶紧附和道:“这两天城中校尉府有演练,我也忙得很,脱不开身,定然没时间惹祸。”
点点头,钟鸣欣慰道:“那便好,记住,今后我们边陲可能会来许多怪人,你们见了外人便躲开,不要跟他们多接触。”
“记住了。”
一群少年异口同声回答,又各个做保,钟鸣才肯放他们离去。
大概是看钟鸣今日语气严厉的很,梁余也不愿跟钟鸣多唠,待斐大成他们离去,便也翻身上马,道:“鸣哥,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家。”
梁余也跑回了家,只剩下钟鸣,牵着匹老马,身披星光,慢悠悠走在淤泥村的小路上。
少年人走在路上,不急不缓,时而抬头看天,时而环顾四周。
眼前的江湖与他脑海中的江湖迥然不同,原来,江湖中不多是大侠们快意恩仇的故事,还有许些小人物们发愁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想惹祸上身的小心思。
“嗨!江湖啊江湖!有什么好的?马颠屁股,烈酒辣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向往江湖。”
少年人牵着老马喃喃自语,老马也适时的打了个响鼻,似乎对主人的言语很赞同。
慢悠悠走到家门口,借着月光,钟鸣看到有道身影站在他的篱笆小院前。
见有外人在场,钟鸣也没了感慨的心思,他牵着马向前,问道:“谁在哪呢?”
那道身影转过身来,俨然是半月多没跟钟鸣说过话的孙落莲。
自打那次孙落莲给钟鸣送过绣帕,便再也没专门找过钟鸣,大概是抹不开面子。
即使平时偶遇,钟鸣给小姑娘打个招呼,她也是低着头跑开。
也不知今日小姑娘是那块心窍又打开了,竟然主动来找钟鸣。
钟鸣是很高兴的,毕竟送绣帕那事他没放在心上,他倒是怕因为此时小姑娘再有什么心结。
今日见到孙落莲来找自己,钟鸣面露微笑,问道:“是小莲啊,怎么,今日有事找我?”
“嗯。”
孙落莲的声音细不可闻,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拽着衣角,自打送过绣帕,小姑娘一见钟鸣便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而且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钟鸣顺手打开木栏门,让老马进入院中,他又扭头向孙落莲道:“进来说。”
小姑娘赶忙摆摆手道:“不进去了……钟哥哥,我今日来,是给你送东西的。”
见孙落莲脸色羞红又紧张十分,钟鸣哑然失笑。
孙落莲抬起手,将手中的物件递到少年人面前,道:“今日爷爷去镇上请做法事的道爷,顺手求了道平安符,便给了我。
我想,我天天呆在家中,要么就是去垄上耕作,也无甚么祸事,倒是钟哥哥你天天在外奔波,尽遇到古怪事。
这平安符小莲用不到,便给钟哥哥你戴。”
说完,也不等钟鸣有应答,孙落莲便将平安符塞到了他的手里。
手中的平安符用红色的锦布包裹,锦布下是用红绳打的穗子,其上系了根红绳,刚好可以配在腰间,这锦布包裹应该是孙落莲自己做的,其内黄色纸符叠成的三角才是平安符。
本来这平安符是孙老头求给孙女的,钟鸣不好收,他刚想开口拒绝,但看到孙落莲灵动眼神中的期望神色,他蠕动着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个不字。
孙落莲见他半天没作声,还以为是盯着平安符不会用。
于是孙落莲又从他手中拿过平安符,顺手帮他将平安符系在腰间带子上。
当红色的平安符在少年人的腰间摇晃,孙落莲喜笑颜开,两眼眯地像月牙,道:“真好看,钟哥哥,你戴了这平安符,今后定然会平平安安一辈子的!”
钟鸣的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心里都暖洋洋的,他笑了,应道:“谢谢你,小莲,有你的平安符,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那样最好了,钟哥哥你早些歇息吧,我要回家了,不然回去晚了,爷爷会骂的。”
言毕,孙落莲转身蹦蹦跳跳地离开。
小姑娘离去的背影中都洋溢着喜悦,这平安符对于少年人而言也许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她而言却是包含了爷爷给予她的所有祝福。
平安符,寓意平平安安,孙老头期望孙女能够平安,而孙落莲心中所念的却是钟鸣。
一个小物件,一件小事,却足以说明钟鸣在小姑娘心中的地位。
钟鸣盯着孙落莲离去的背影,转而又撩起腰间的平安符,幽幽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送过绣帕,又送过平安符的孙落莲,他如何才能开口拒绝?
当下,这又成了少年人心头的一块大石,怎么想也想不通。
左思右想半天没结果,钟鸣才放下平安符,吟道:“明日愁来明日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