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菟的眼神飘忽不定,看向钟鸣的眼中多了几分狠厉,场上局势瞬息改变,任谁都能看出来於菟对钟鸣起了杀心。
本来乐呵呵的伯年脸色也随之改变,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白玉京的人都知道,第二楼的於楼主脾气暴躁,性格怪异,外人猜不到他的三分心思,喜怒无常对于於菟来说是常事。
于此同时,杨延朗也察觉到於菟的气势不太对,他手中的银龙枪缓缓抬起来,银色的枪头在暮光下闪烁着光芒,直指於菟的咽喉。
方才还有冰释前嫌的可能,此时却又兵戈相见。
伯年连忙开口劝阻道:“於菟,方才我们不是说好了,此事就此揭过的?”
於菟没答话,只见他挥手间,身后紫色的光芒乍现,凌厉的风劲直袭杨延朗。
当当当——
杨延朗横枪阻挡,银龙枪连响三声。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杨延朗出手也只是下意识自卫。
紫色光芒淡去,於菟转身不再看杨延朗和钟鸣二人,他声音阴沉道:“下次你再敢用枪头指我,断的就不是枪了。”
话音刚落,杨延朗手中的银龙枪应声而断,断成四截,两截枪身还在杨延朗的手中,枪头还有一截枪声跌落在地,清脆的落地声敲击在杨延朗的心头。
“竖子尔敢!”
银龙枪断,杨延朗暴怒,他一双眼睛已经被血丝包裹。
银龙枪可是杨延朗的家传宝物,这把枪在神兵榜上也是有名头的,虽不及绝响刀那般是天外陨铁打造,但也是出自一代名匠之手。
传闻当年杨老将军拿着这柄银龙枪替前陈打下了一片天下,是杨家承传世代的宝物。
这柄枪不但是宝物,更是杨家将精神的寄托。
杨家枪法,威力七分在用枪人,三分在银龙枪之利。
如今这柄寄托着杨延朗情愫的银龙枪断裂,他如同被人斩去一臂,又如何不暴怒。
上将军身上的狻猊细鳞甲噼啪作响,他身旁的钟鸣能看到,那些指甲大小的鳞片甲因杨延朗的劲气而竖起,甲下的白袍更是无风自动。
一声龙吟在银龙枪上响起,只见杨延朗丢下手中的断枪,挥手虚抓,那断裂的枪头飞到杨延朗的身前,他竟然用劲气凝结出一柄长枪。
以气化形!
钟鸣大为震惊,他习武多日,也曾听闻不少武林人士的奇闻武功。
其中以气化形便是武林豪侠们梦寐以求的境界,据说只有三十六位武林传奇人物才能做到。
身为地魁榜首的杨延朗已有四五年在境界上毫无进展,今日听得一曲《天下无敌》,他踏入天罡境界还不算,竟然还在於菟的刺激下达到了以气化形的大境界。
以气化形是武林传奇的标志性境界,兴许有位武林高手是天罡境界,但他不一定会以气化形,但凡能达到以气化形的人物,绝对有天罡境,甚至于超越天罡境的实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延朗气化长枪,青色劲气化作龙形,在他双手中游荡,枪尖直刺於菟的后背。
劲风席卷,将钟鸣逼退四五步,杨延朗已被强劲的劲气笼罩,势要取於菟的性命。
与此同时,於菟猛然转身,他那张瓷娃娃般的小脸上凶芒毕露,小手高抬,最终怒喝道:“杨延朗,你真是找死!”
在於菟的背后,紫色吴罡法相骤现,狰狞的法相双手持巨斧,向杨延朗砍去。
眼见那惊人一枪与吴罡法相就要碰撞在一起,伯年叹了口气,低声喝道:“够了!”
一声听似随意的怒喝,伴随着的是无边骇人的气势,比杨延朗身上的风劲更强势,伯年那身绿色书生长袍鼓动,青色法相从他身后闪现而出。
那法相青中见紫,似是在青紫两色中蜕变。
法相的样子是位长须的老叟,老叟一手持书册,一手持长剑,口鼻以上是半张面具,扭曲的花纹成兔子状。
面带诡异兔子面具的老叟法相,只是单手剑轻挑,便将杨延朗与於菟同时击退。
三股劲气碰撞到一起,爆出波浪般的气劲浪***得人睁不开眼睛。
杨延朗后退四五步仍是止不住身型,钟鸣赶紧上前去搀扶他,只是碰到杨延朗的身体,钟鸣便感受到有巨大的冲击力向他传递而来。
这还只是杨延朗承受后的余波,钟鸣不得不调动丹田的劲气,才能坎坎扶住他。
“叔父,你没事吧?”
扶着杨延朗,钟鸣关切询问。
杨延朗眼中除去愤怒还有震惊,他轻轻摇头,并小声叮嘱道:“见势不好你就跑,出城便去汴梁找大哥,他能保你性命。”
感动之余,钟鸣又是叹息,如今这局面,於菟若真是想要杀他叔侄二人,给他八条腿也跑不出望仙城啊!
再看於菟,他也是连退三步才能停下,他身后的曾隶呆滞看向那青色法相,像是吓傻在当场。
伯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他面色冰冷,轻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见月祖法相,还不跪拜!”
虽然於菟很不情愿,但仍是双膝跪地,向那青色法相叩拜道:“弟子於菟拜见月祖法相。”
一众白玉京弟子也反映过来,纷纷双膝跪地,高呼拜见月祖。
这一幕将钟鸣看得云里雾里,他扶着杨延朗想要退,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进退两难。
“於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小师叔和月祖的话,今日就不要再闹下去,杨将军你伤不得!”
於菟跪在地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到他轻声回答道:“於菟知错。”
随后伯年转身向杨延朗道:“杨延朗,今日你大闹我白玉京的驻地,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也要好自为之,走出这个门,如果再敢向我白玉京刀剑相向,我伯年必当取亲手你性命。”
这话不好听,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但在场人都明白,这是伯年给了杨延朗一个台阶,非但不是威胁杨延朗,还有几分袒护的意思。
若不是念在杨延朗月前进山对白玉京有汗马功劳,加之今日他听曲是表现出的惊世天赋,伯年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比起大多数白玉京的仙人,伯年有几分儒生气,又有几分江湖义气,说到底是他不爱修仙道,反倒有几分人间烟火气的本心还在。
杨延朗不服气,可他并不傻,再胡搅蛮缠下去,死的将是他和侄儿。
默不作声地捡起断裂银龙枪,杨延朗道了声:“侄儿,我们回家。”
从中门出,直到踏出白玉京的门槛,杨延朗的背脊忽而塌陷,他仿若苍老了几分。
钟鸣也看出杨延朗的异常,他忙问道:“叔父,你伤着了?”
半响没做声,杨延朗抬起头看向仅有一丝余光的西方,低声喃喃道:“走出地煞,我才知道,天罡往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答钟鸣没听懂,他微微蹙眉,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侄儿,走,跟我回府,今后白玉京的事情,我们不要再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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