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一生,全心全意为百姓谋生,为皇家谋命,为这天下谋得一世安宁,到头来,还不是惨死,之前有多风光,又有何用。”
“为自己谋一次吧,哪怕就一次也行。”
琉璃眼瞳里流溢光华,井宿笑着说,
“不求长命百岁,就谋个顺意人生吧。”
低缓沧桑的声音渗入她的内心,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既然重新回来了,那就过的洒脱随性一些,不负她回来一趟。
…
第二天,井宿就病了,病来如山倒,连着三天,太医进进出出紫薇殿。
一大早绿衣赶到祠堂时,人就昏睡在了祠堂里,迷迷糊糊地,还尽说一些从未听过的胡话,急的绿衣红了眼眶。
期间井灵来了两趟,没见着井宿,也便离开了。
井君在井宿醒来后,并未踏入井宿的房间,而是叮嘱绿衣好生照顾井宿。
“咳咳”
帏幔里传出来两声咳嗽,绿衣听到后倒了一杯茶水,上前,掀开了帏幔,扶起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井宿。
井宿润了润唇瓣,然后喝了一口水,将杯子给绿衣。
绿衣看到井宿脸上毫无血色的模样,心疼得又红了眼,转身,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井宿看到了,出声安慰,“我没事,父亲并未真的下力,而是稍稍给了惩戒罢了。”
“不然,我也醒不过来了。”
井宿很清楚,父亲绝不会真的伤害她,不然也不会因为她使用禁术而责罚她,那是真的害怕了,吓到他了,才会狠下心了要让她记住这个教训。
那本重生的禁书,上面虽写的是死而复生的禁术,但真的会令人折寿的,之后,这身体便会越来越消瘦,病也跟着越来越多,想要重生的人反倒没回来,寿期未到的人就跟着去了,要不是父亲阻止了她,以她现在的体质,恐怕活不过来年年三十。
“可这鞭子是实打实打了啊,国师怎么就这么狠心,就,打了呢!你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绿衣说到女儿两个字,意识到自己口误了,赶忙捂住了嘴巴,
转身,低着头,一副做错了的模样,“少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
“没事,下次不要再唤错了。”
知道她是无心之举,井宿对绿衣说。
她本来就是女娃,原本便是紫薇殿里的千金,可她一出生,父亲就对所有人说,从那刻起,她是少爷。
父亲曾对娘亲说,附属她的那颗星辰太暗,照拂了这天下后身体就渐渐会变得孱弱,所以得唤少爷来增强光亮,免得拂了她自身的气运。
从那天起,井宿便成了紫薇殿的少爷,外面的人不知道这事情的缘由,再加上平素里井宿都是披着斗篷,带着帽兜,小脸被遮了个严实,没见过井宿的人,都以为井宿就是个男子。
绿衣笑着点了点头,眼里都是对她的情真意切,满满都是担心。
“少爷,饿了吗?”
“想吃点什么?”
井宿看着她道,眉眼一弯,听到吃这个字,嘴巴竟然有些馋了,想起了记忆中软糯香甜的味道,
“杏花糕还有吗?”
绿衣声调轻快,“有,有的,我这就去厨房拿。”
她转身离开,
井宿看着绿衣踏出房门,现在的绿衣十六岁,模样清秀,性子活泼,没心思,有时候会犯糊涂,却真性情,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很单纯的一个姑娘,喜欢穿一身翠绿。
绿衣是三年前母亲选的婢女,怕她一直性子老成,没有玩伴,这才选了性格和她完全相反的绿衣。
她最后见着绿衣是什么时候?
是她被押到刑场,被天下人唤为妖女的时候,绿衣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一如当初父亲责罚自己那时,护住了自己,以命相护。
那时候的绿衣脸上多了一块疤痕,衣服穿的破破烂烂的,年轻的眼珠子里没了精神,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瘦的和像快要步入晚年的老妪没个两样。
一剑穿心时,瞬息万变,看向自己时,眼睛才亮堂了,
“少爷,气运未绝,定会…定会…长…”
她瞪大了眼睛,眼里的光亮没了,死的时候都是护着自己的。
井宿从未哭过,她不爱哭,母亲去了她也没哭,她一直以为,她一生下来,她这人眼泪就少,那天却哭了,
她紧紧抱着绿衣,向天大声哭喊,天都变暗了,打雷了,风云涌湃,天上下起了细碎的冰子夹杂着雨水冲刷了她的鲜血,无论她如何哀求,绿衣她也没回来。
有那么片刻一个怨恨的念头如萌芽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扎根在了井宿的心底,这天下没了和她有何关系,父亲为何要她活着,要她好好守着他们。
“少爷,厨房还做了绿豆糕,桂花糕,我都拿了一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