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的眼皮催促着她尽早入睡,这样她就不会有任何痛苦,也不会有任何悔恨。
“喂,你还好吗?”
突兀的,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好像是在呼喊她,但听不太清楚。
朦胧的双眼想要看穿暴风雪下的人究竟是谁,但被雪花遮住了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识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应该是个人类,可能是来救她的。
似是安慰,莱克斯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判断。
她朝那道模糊的人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好温暖。
明明周围一片昏暗,什么也不看见,什么也碰不到,但莱克斯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暖洋洋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仿佛整个人浸泡在温泉中,任由热流在身上缓缓流淌,滋养着她因寒风和低温被冻僵了的身体。
不想醒来,更不想睁开眼,如果可以的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着,哪怕这只是死亡后的一场梦。
等等……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思考?
莱克斯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人死后会是怎样的状态,但有清晰的意识,能感觉到自己的线条,胸腔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吧?
难不成,我还活着?
这个想法一升起,莱克斯内心里便立刻冒出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冲动,而她也的确付诸了行动。
毫无犹豫的,她试着睁开眼皮。
有些沉重,好似黏上了胶水一样,异常费力,不过从黑暗的缝隙中一点点透进来的光亮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她自己并未死去这一事实。
没有人谁真心愿意轻易看见自己的死亡,生存的本能和内心的喜悦让莱克斯更加努力的调动不多的力气,咬着牙,像是要推开一块数十吨重的岩石,缓慢地将不知阖上多久的双眼睁开。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不过那一瞬间遍布整个眼球的白光还是令莱克斯不由自主地再次闭紧了眼睛,等到刺眼的感觉渐渐消退,她才满怀激动地睁开眼,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四周。
“这里是……”
眼前的景象很熟悉。黑色的真皮沙发,挂在墙壁上的精美油画,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大书架,还有一张收拾整齐的办公桌。只见一个戴着顶三角帽,穿着灰白色的猎人劲装,打扮颇为古旧的男人慵懒的将身子陷在与办公桌配套的座椅里,修长的双腿架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阅读着一本似是地理图册的书。
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莱克斯来过一次,对这房间有着还算清晰记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房间的主人应该是查尔斯.韦兰德,跨国通讯集团韦兰德公司的老板,也是他们这一支南极考察队的投资人兼领队。可惜的是,韦兰德已经不在了——为了救她和另一名队员的命,这位可敬的老人牺牲了自己。
莱克斯震惊于自己竟然会睡在韦兰德在破冰船上的办公室里,但比起这件事,她更好奇且困惑的是,那个坐在韦兰德位置上的人是谁。
一直以来,莱克斯对男人都颇为挑剔,这也是十几年来她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就算眼光再怎么挑剔,莱克斯也无法否认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十分英俊,或者说过于英俊了。
高挺的鼻梁,单薄而紧抿的嘴唇,细腻的皮肤毫无瑕疵,如白玉般光滑,却不会有任何纤细之感。凝神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脸部轮廓十分硬朗,似是精巧的工匠手执小刀精雕细琢而出,于柔和的美感中带着钢铁一般的坚毅。
这是非常矛盾且近乎截然相反的两种特性,照理来说是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将两者同时体现出来的,可这个男人却奇迹般的做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的作品还不够满意,那可能存在的神还赋予了这个男人一头仿佛用光芒编织而成的纯银色的短发,以及一对如大海般深邃、迷人的宝蓝色眼睛,把他修饰的更加英俊、神秘。
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莱克斯投来的视线,忽地合起了手上的书,放下架在桌子上的双腿,偏过头,先是上下扫视了一番莱克斯,然后微笑道:“很不错,你醒过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一段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