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鹙坐在青石上,眯起眼看着樨,直觉上他感到不对劲。因此自打樨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开口,也不去管那些烦人的乌鸦,只是在边上观察樨的举动。
樨赶走了奇怪的鸦群,回头对雨鹙发牢骚:“那帮乌鸦看人的眼光真讨厌!我最恨被这样窥探!”
看来他也发觉了乌鸦的不正常之处了。
“雨鹙你再休息一会儿,我还得去捡点柴火。”樨说着就准备走。
“站住。”
一直不开口的雨鹙忽然叫住了他,略显低沉的声音让樨心里一虚,故作无谓地回头:“怎么了?”
看到雨鹙那沉静的神情,他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你不是樨。”雨鹙起身道,“你是谁,九岭的人?”
刹那间剑已出鞘,横在樨的颈侧,寒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利刃几乎要将脆弱的皮肉割开。
“他是假货!”
豁亮的嗓门表明真货也赶到了,只见少年遍体鳞伤,鼻青眼肿地从林中窜出来,举刀便砍。那个“樨”怪笑一声,侧身躲开雨鹙的剑刃,同时闪过樨的刀砍。
樨借着对方躲开的口当,越过去护在雨鹙身前,警惕地瞪着眼前的敌人:“你变成我的样子也就算了,居然先跑回来想骗人!雨鹙你没事吧?”
雨鹙微蹙着眉打量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你先看看你自己吧。”
真是佩服樨的折腾能力,这才多久过去,就弄得一身伤。这里又没有物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医治的条件都没有。
樨倒是不在意,抹了一把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不要紧!喂!你!你敢不敢再和我打一架!”
“樨”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樨此刻的狼狈,接着身体一阵波动,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居然化作了雨鹙的样子。
“这是什么秘术?”樨悄声问雨鹙,“还是幻术?”
雨鹙微微摇头,示意自己现在还看不出来,同时拉住樨不让他冲动。
“咯咯咯!吾乃若水境神兽之尊,上古精气所化,乘万亿之法相,承通世之异才,神兽白泽是也!”那“雨鹙”得意洋洋地放声道,“什么秘术,在吾看来不过雕虫小技耳!吾所习之术,乃仙祖亲传法术,岂是小小秘术能来玷污的!”
樨看这个“雨鹙”逐渐得意忘形的脸,忍了忍,最后忍不住,爆笑道:“哈哈哈哈哈!雨鹙你看你那表情!哈哈,真受不了……那副傻样,我不行了……噗哈哈哈哈!”
雨鹙则是一脸生无可恋:“白痴……”
他的形象,还有救吗……
而那只白泽貌似看不出对方在笑话自己一般,居然更加自得起来。
正当场面逐渐控制不住时,一个相对白泽威严了许多的声音从两人一兽头顶传来,响若惊雷:“白泽!做神兽要点脸,主上从未说过汝乃吾等至尊,况且好歹也有一把年纪,怎么在小辈面前如此失态!”
说话者是一只状貌古怪的巨大黑羊,它后背长着一对大翅膀,扇动着保持身体停留在空中,卷起的气流都扑到樨和雨鹙脸上了。这只羊头上只有一个大角,声音大得震耳欲聋,看上去比白泽有神兽范多了。
白泽一听那羊的教训就不高兴了,收起了满脸的自得,对着天上怒道:“獬豸!你他妈仗着比吾年长,就敢这样说教!敢不敢过来与吾大战五百回合,看看究竟谁才是若水境神兽之尊?”
这下子樨就有点不能忍了,这白泽两手叉腰指着天上的獬豸破口大骂也就算了,但问题是他现在还顶着雨鹙的脸,看起来就像个不折不扣的白痴。樨可不容许雨鹙的高大形象被这么玷污,上手一巴掌把白泽打翻在地,回头对生无可恋的雨鹙叫了声“得罪”,然后对白泽施以拳脚。
“啊……啊!饶命!好汉饶命!”
白泽顶着雨鹙的皮相,作卑贱状哀告道。
雨鹙脸皮抽搐。
獬豸终于看不下去了,喝声道:“住手!小辈不得无礼!且听老夫一言。”
樨也真打不下去了,连忙停手抬起头去看獬豸:“你这会说话的赡养又是怎么回事?”
“吾乃伸张正义、审判善恶之兽,獬豸。主上云游期间,吩咐吾与白泽共守若水境。汝虽非吾主上,然表里相近,我观此面上不究汝殴打白泽之罪。”獬豸翅膀一敛,落在樨面前,气浪吹飞了好多轻巧的小石头,“吾且问汝,汝等前来,究竟为何?”
獬豸能判善恶,断真伪,雨鹙认出以后自然不觉得对方话中有假,只是没想到九岭内居然还能见到早已灭绝的上古神兽,这着实让人激动万分。而且听这只獬豸话里的意思,说不定有门摆脱眼前的困境。
在雨鹙沉默地思虑之际,樨回答獬豸道:“我们要找鹓鶵大仙!你这鞋子,知道他在哪里吗?我和我朋友出了点事情,如果你能直接告诉我们就用不着我们麻烦了。”
獬豸本来并不打算理会樨的问题——身为神兽,他虽然吃惊樨和自己主子相同的容貌,但他也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主人本尊,而作为外来的凡人,原本就该惩处,他对他们如此客气已经是看在主上面上了。
可距离一近,獬豸雪亮的双眼就看破了樨手腕上那鹣鲽镯的伪装,一见那仙器,便大惊失色:“汝……汝如何有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