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瑜名周珏,的确是城外富员外的晚来子,他爹费尽心思想让他好好读书考个功名,结果从小被恭维惯了的觉得自己天赋异禀的周公子没读两天就觉得当今礼乐崩坏,天下将亡,之乎者也还没念利索,就觉得只有求仙问道才是人生的正途,他爹没办法,只好把他送来了有名的天青仙山。
结果天赋异禀的周公子在外门摸爬滚打了小十年,眼看两撇鲶鱼胡子都要留出来了还没混进内门,又自觉自己是个读过圣贤书的,比身边求仙前都是贩夫走卒的要高出一等,因此向来事事都爱发表一些独特的见解。
只是独特的见解发表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独特进哪位峰主的心里。
季雁卿看了看他因为有人捧场而抽动的两撇小胡子,觉得这人的朋友们也是脾气好,竟然对这嘚瑟的歪瓜裂枣能忍住不揍他。
周珏见有人捧场,于是更来劲了,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富贵的折扇‘唰’的一展横在胸前:“自前朝大乱后,修真界和魔界两败俱伤,陨落的大能不计其数,现在排上位的大多是当初不怎么样的。之后修真界立下了‘三不收’的规矩,初时是为了避免灾祸,越往后就越不对,越是不怎么样的家族越是讲究,‘三不收’生生被妖魔化了,资质上佳却求道无门,最后无疾而终的难道还少?当朝皇帝可不像之前的那些,手段强硬的很,凡间愿意求仙问道的也越来越少,大儒倒越来越多,修真界大能近千年没见到飞升的,陨落的倒是不少,有才能的又被埋没,长此以往,修真界还能如何?”
他身边的人立马就有人附和,长吁短叹的表达了一番若是成功,必得重整修真界的愿望。又说周珏被埋没至今真是太可惜了。
季雁卿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听,心里觉得这人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就是如果对自己的本事能准确定位那就更好了。
“再说魔族,修真界陨落了多少大能,魔族就没了多少大魔。要说修真界还有四大家顶着,魔族就只剩下了一个摇光君,还没什么人见过,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软弱,至少不像他老子当初那么能干。”
听见摇光君的名字季雁卿手下一颤,下意识的去打量了一下狼崽子的神色。然而那狼崽子面色如常,丝毫不见一点端倪。出门时季雁卿专程给他弄出了点额发,正好挡住了他不怎么明显的魔君印。
“那璟瑜兄方才说天青山如何......”
说起这个那周珏连扇子都不摇了,‘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语调里透着一股百转回肠的阴阳怪气:“天青九峰,峰主各有所长。掌门就不说了,潇湘子渝,梦阳白衣,咱们掌门就占了一个子渝。剩下的几个哪个不是有真本事的,唯独一个季鸿。”
骤然被直呼其名的季雁卿一脸莫名其妙,心想:“我?我怎么了?”
他一转头看见那先前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的狼崽子也终于动了动,偏头看向了那说话的周珏。
说起季鸿,周珏就不再是之前那副自持身份的读书人样貌了,像是跟那与他素未谋面的季鸿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又将自己的富贵扇打开,摇的虎虎生风:“那季雁卿,天生经脉受损,听说到了现在还没打通,修为不上不下。这样便也算了,人也不是很上进,三清大殿的早课就从未见过他出席,门人没有,弟子不收,跟谁稀罕他那点灵气似的空占了一座山头,平白浪费了许多人的机缘。”
季雁卿听到这里哽了一下,心想:“你直接说你想入内门不就得了,还非得拐弯抹角把我骂一顿。”
那狼崽子听了这话也抬头看他,满脸都写着“你就是懒”几个大字,看的季雁卿没忍住敲了的他的头,低声道:“我再懒懒着你了么。”
那狼崽子大概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继续偏头听那边在说什么。
“季鸿这样的人都当上了峰主,这其他人非但不引以为耻,反而处处护着。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算天青山是大派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而且,我听说......”说到这里那周珏勾了勾手,示意别人走近一点,在这一点上丝毫没有读书人‘君子不党’的风骨,拉帮结伙的明目张胆,“那季鸿近来和魔物纠缠不休。”
周珏一脸高深莫测的举扇,挡住了满脸的冷笑:“要说这是游家,潇湘府那样的门阀,也说的过去。偏偏这是师门传承的天青,掌门前朝大乱时下山一次,第二次再下山就带回来一个流落民间的小叫花子,之后还一路护着别人当上了峰主,要说这里头没点弯弯绕绕的,我可不信。”
周珏最后那句话里隐藏的意思稍稍想想就能明白,围观的那群饭桶竟然还真觉得有道理,纷纷哀悼人心不古。
他们自以为说的隐晦,没成想所有的话都一字不落的进了修为不知道比他们高了多少的季雁卿耳里。起初他当看戏似的听人说,但听见有人说韩诚他就忍不了了。
韩诚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原著中他非常喜欢的人物之一。
场外只剩下方才那群人以及季雁卿和狼崽子,季雁卿上前一步,拿着之前从自在楼随便摸出的一把破折扇挡住了脸,轻言道:“这位道友,天青重地,还望慎言。”
正巧这时第三声大鼓敲响,鼓声震天,余音不绝。
再不进场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