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妈知晓她们拼命保护的人始终没能留住,该会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与悲伤。
“嘭!嘭!嘭!”
急促而狂躁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令神思有些飘忽的顾白羽不由得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抬眼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却看到茶心顿时警惕了的神色,询问的话还尚未说出口,顾白羽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柳妈拦阻的声音。
“小姐……”
眼见着顾白羽从床上起身落地,茶心想要劝阻却又被顾白羽身上散发出的凛然气势所击退,只好赶忙将外衣给她穿好,紧跟紧的随着她走出房门。
寒凉的风瞬间侵袭而来,令顾白羽这副新得的羸弱身子猛一阵咳嗽,挥手示意就要前来搀扶的茶心退下,顾白羽紧了紧身上薄薄的衣衫在长廊站定,透过廊檐上帘幕似的雨水,她看到院子里站着五个庄稼人打扮的中年男女,高高的斗笠之下均是一双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眼睛,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来将自己撕碎,然后和着血肉一起吞下肚去。
脑海中的记忆显得有些畏缩,顾白羽知道,院子里的这些人是家中父亲的妾室派来找麻烦的,从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上门来,那懦弱的顾白羽便再三退让忍耐,让他们次次都得了便宜兴高采烈的离去。
只不过这一次……
顾白羽的唇角浮上一丝冷笑。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茶心你怎么照顾小姐的?不知道小姐身子弱,经不得这冷风吹吗?小姐,你赶紧回屋去,这里有老奴守着,一定不会有事的。”听得身后传来顾白羽咳嗽的声音,一身墨蓝色柳妈甫一转过身来,便将顾白羽往屋子里带去。
“柳妈,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你不用怪茶心。”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柔和,面对着容貌沧桑的柳妈,即便自己未曾受过她一分一毫的保护,然而顾白羽的心中却漾起一丝暖意。
“你出来的正好,这都什么时候了,连租子钱都不交!今日若再不拿出钱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眼见着病病殃殃的顾白羽走出房门,为首的粗布褐衣男子便嚷了出来,破旧的衣袖撸起在小臂,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顾白羽。
这幅模样,从前每次都能将顾白羽吓得眼圈泛红,屡试不爽的粗布褐衣男子叉着腰,得意的等着眼前瘦弱的人出声讨饶,却没想到抬眼迎上的却是一双冰冷犀利的眼眸。
“交租子钱?真是笑话!”语速缓慢却有力,顾白羽那黑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淡漠的声音在暴雨中异常清晰,“我顾白羽住在顾家自己的田庄别院,为什么要向你们这群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狗交租子钱?”
“你!你骂谁是野狗?”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顾白羽忽然变得犀利强硬起来,站在粗布褐衣男子身后的暗灰色布衫的男子话语中带了几分恼怒。
“谁认我便骂谁,这么一大清早的闯入别人家的院落吵吵嚷嚷的,不是疯狗又是什么?”声音不咸不淡,顾白羽平静的忘了一眼那暗灰色布衫的男子,却令他无端的心生惶恐。
然而平时的积威仍在,于是下意识的握了握拳,暗灰色布衫男子继续叫嚷道:“少废话!你到底交不交?再不交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交。我倒要看看,你们今日怎么个不客气法儿?”顾白羽原本就清冷淡漠的眉宇之间更笼上一层凛冽的寒意,凌厉的眼神扫过院中众人,胆子略小的几个人便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个不客气法儿?那我今日就让姑娘好好看看,我们到底怎么个不客气!”似是被顾白羽的眼神所激怒,又似是想要以先发制人来掩饰内心的惶恐,站在顾白羽身侧最近的一个妇人,口中说着便抬手来拽扯顾白羽的衣袖。
“啪!”
一声清明的脆响划破院子里的喧闹,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前去拽扯顾白羽衣袖的妇人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左半边脸颊,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冷笑着收回手去的顾白羽,浅浅的血痕自唇角缓缓流下,在电闪雷鸣的暴雨中显得突兀而诡异。
“你……你竟然敢……敢打我?”
半晌,那妇人才从嘴里吐出一句颤颤巍巍的话来,抬起的右手指着站在身前的顾白羽,身子却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只不过,这一次出手的人是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