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花与老钱的互薅,以两败俱伤而告终。
村长不得不卸下自家的两扇门板,使唤村民把这俩尊大佛一东一西地送回家去。
在下塘村,老钱氏和王杏花的泼辣不相上下,今高手过招,前者扭了脖子,后者闪了腰,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能好转。
老钱氏被抬回来的时候,沈大毛仨兄弟还跑去看了热闹。
隔着一堵墙,林羡都能听见老太太的唾骂。
沈家要办十天十夜流水宴的事,也在村里流传开来。
又因着沈耀祖是秀才,将来若想入仕,名声就显得格外重要。
这流水宴老钱氏再不情愿也得办。
哪怕不办十天十夜,三天三夜却是不能再少。
为此,老钱氏被抬回家就支起窗户,倚着炕头面朝院中那堵隔墙,从日头当空骂到日薄西山,恨不能去隔壁撕了林羡。
一想到小贱人还有银子盖灶屋,老钱氏气得胃疼。
大房那仨头小白眼狼。
养了他们两年,居然把钱财送给外人!
这天半夜,老钱氏摸下炕,梗着扭伤的脖子,拿锄头在隔墙边挖出一条沟,又把自家井边的脏水臭水引过去。
让你们盖。
熏不死你们这群杀才!
老钱氏骂骂咧咧地,刚离开墙边,隔壁林羡那间屋子的门开了。
——是沈二毛起来撒尿。
虽然他、哥哥还有三毛现在跟娘一起睡,但尿尿得去后院,因为娘说尿壶放屋里有臭味。
可是,夜里太冷,他不想跑那么远。
沈二毛扭头往屋里瞅了眼,见后来的娘背对门口,他裤子一提,迈开小腿跑去盖一半的灶屋旁。
正想对着墙角放水,发现地墙底有个坑。
小家伙俯身,借着月光,看到地上还湿湿的。
他又仰头一瞅。
墙那一边,是后奶奶的家。
今天下午家里打井了。
院子里,还堆着一座小山似的泥土。
沈二毛先回檐下拿来刮灰刀,这才跑去铲泥巴,紧接着,把泥巴放在墙底的坑周围。
这样来回七八次,终于把那个坑给砌高了。
然后,他又在墙底挖了挖。
上次他看村口人家就是这么挖水沟的。
他们家这边高,后奶奶家那边低,以后他在这里撒尿就能统统流到后奶奶家。
这样娘就不会说家里臭,他也不用半夜再到后院去小解。
干完活,沈二毛特意去洗手。
因为娘说过,不喜欢和脏小孩一起睡。
林羡睡得不算沉,知道沈二毛出去方便了,她闭着眼,心里却算着时间,正打算起身去看看,房门一声轻响,沈二毛回来了。
沈二毛爬上炕,脱掉薄袄还有裤子,钻进暖烘烘的被褥里。
一扭头,他就能看到外侧的娘。
林羡察觉孩子还没睡,睁开了眼:“怎么了?”
“娘,我明天想吃东坡肉。”
三个孩子里,沈二毛是最贪嘴的。
就像一个无底洞,似乎怎么填都填不满。
可想而知,他以前在老钱氏手底下过的什么日子。
林羡道:“明天邻村可没草市。”
没草市就买不到肉。
吃不着东坡肉,小家伙也不气馁:“那我还吃笋尖炒鸡蛋。”
林羡看他肩头还露在外面,伸手替他拉上被子:“明天不吃鸡蛋,改做酥炸小鱼。”
“什么是酥炸小鱼?”躺在里侧装睡的沈大毛终于忍不住插嘴。
大半夜的,林羡不准备陪他们嗨到天明:“等明天抓了鱼你们就会知道,现在,闭上眼闭上嘴,睡觉。”
因为惦记着酥炸小鱼,第二天,俩小的醒得异常早。
林羡起来后,给仨兄弟换了一身衣裳。
沈大毛摸着身上的新袄子,与换下的那套是一样的式样,面料也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颜色。
林羡自己洗漱好,又让仨小的刷牙。
沈二毛打量着手里的嫩柳枝,当后来的娘又给他一些盐巴,他扭头,学着哥哥的样子,用嫩柳枝沾了盐巴放嘴里。
盐巴咸咸的,没饴糖那么好吃。
林羡刚给三毛刷好牙,回头就看到沈二毛捧着碗咕咚咕咚在灌水,大半碗下去,却没见再吐出来一口。
林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