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澈面上不露,心里却是对寒霜更加厌烦。如此巧言善辩,怪不得能在明月山庄留到此时。花寻芳对寒霜印象不好不坏,不至于像华玉澈这般为难他,却也没必要因此得罪魔教。好在寒霜素来也是习惯了,华玉澈这点嘲讽还不至于让他烦心。故而直言道:“不知庄主此行,为何突然邀约表少爷?”华玉澈冷眼道:“怎么?你怀疑我?”寒霜却道:“非也,不过庄主做事素来谨慎。此行怕是另有目的,只不过属下过于愚钝,庄主必然不会全然告知。故而,才想询问表少爷有何线索。毕竟,庄主失踪,对表少爷也无好处。”
华玉澈却道:“是吗?虽说是我表哥,可归根结底正邪不两立,江湖上少他一个对手与我百利无害。毕竟,我可与他没什么交情。”寒霜却笑道:“表少爷不必如此提防,但凡庄主不信属下此番也不必带我一同。庄主还欠花谷主一次人情,而且两家素来交好,唇亡齿寒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至于表少爷,哪怕不看血缘情分,也必然是不会忘了正事。魔教隐蔽多年,此番重出江湖想来也是想要一个好前程。”
华玉澈心下一怔,却又说道:“魔教可不是修罗殿那般根基不稳的三流门派,需要什么前程?”花寻芳也咋舌道:“你们二人说话,与我何干?我可不想牵扯麻烦。”寒霜却道:“庄主这么多年必然不会只有这点后路,此时偏偏只寻了二位,内情如何不言自明。表少爷,终究有着亲缘关系,有些事庄主不好做。而聆花谷同样隐居避世,不与江湖往来可多年来却威望不减。庄主意欲何为,表少爷真的不明白?”华玉澈自然明白,或者说一见了花寻芳就明白了大半。
可怜花寻芳本以为只是来凑热闹,如今自己反而成了热闹。被酒呛了一口,暗骂月无缺真是无利不起早。本来见了华玉澈心里就觉着不妥,如今寒霜这般暗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魔教虽名为魔教,实则只是与武林正派行事不合。也是有规矩的,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并且根基深厚,正派动不得自然也就算是个相安无事。可自打二十年前江湖一场大清洗,魔教位置就微妙了些。黑白两道都算不得,却都有所联系。按理说处于中庸之位倒也算好,可若是再想壮大就只能选边站了。
直接与名门正派明面合作太过激进,与聆花谷这般远离世俗的门派先行交好互相引荐,潜移默化待到名门正派反应过来自然退无可退只能接受。花寻芳长处口气避免自己被这口气憋死,他是看得出魔教迟早要选,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从自己开始。可这送上门的合作机会就算不要也不能撕破脸,无论如何都要留个余地。面色不动的看向一脸笑意的寒霜:报复!绝对是挟私报复!华玉澈扫了一眼寒霜,也觉得这人怕是真的在祸水东引,可偏生也是拿他无法。
心中暗道:有其母必有其子,娘那般有心机,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华玉澈笑道:“确实如此,不知花谷主意下如何?”花寻芳如何不知这是寒霜想让他们尽快寻找月无缺用的招数,这事答不答应也不该此时谈。华玉澈怕也是知道如此,但又不想自己落了面子让他给个台阶下。故而只能接招说道:“此事重大,还是需要好生考虑才是。再者说来,师兄不在,连个见证接引的都没有,说了也没意义。还是尽快寻回师兄才是。”寒霜达到目的转而说道:“是属下考虑不周了,还请二位见谅。不知表少爷意下如何?”
华玉澈只觉得寒霜仿佛是一个难缠的狐狸一般,知晓此时不该继续硬碰硬。耽搁时间月无缺真出了事也确实麻烦,故而说道:“表哥答应与我接引,是我传了有龙海锋余党在此江畔徘徊的消息。”花寻芳也恍然大悟道:“我说他怎么让我帮着留意此地可疑人物。原是如此?不过,华公子怎么确认是龙海锋之人。”华玉澈倒也不隐瞒直接说道:“你们真觉得龙海锋想东山再起,会只联系一个修罗殿?”寒霜点头道:“教主与夫人恐怕早就暗中调查,如此看来庄主是去调查。不过,二位谁借了人手?”
华玉澈却问道:“明月山庄没有安排?”花寻芳也是一脸疑惑道:“此事重大师兄不会让旁人插手。”寒霜见二人不似作假,心中暗自感叹:我怕不就是那个不让插手的旁人。倒也不算有什么感伤的,如今确定月无缺无事。而且人员调度凌霜该是知晓,真有事也不会不通知他。故而不必继续担心。华玉澈倒是看出了门道,冷言讽刺道:“看样子在表哥眼里,月二公子也是局外人啊。若是明月山庄容不得,我魔教倒也愿意给二公子一个出路。”
寒霜完全不受影响,淡然笑道:“寒霜不过一个侍卫罢了,庄主自有庄主的道理,不该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表少爷与庄主血脉相连,花谷主和庄主也是情深义厚,哪里是我能比拟的。表少爷莫要折煞在下了。”华玉澈只觉得自己再说什么,仿佛都对他毫无伤害,倒也不如闭嘴。反正母亲都没与他计较,他本也不必这般咄咄逼人。只不过这差不多的年岁,相较之下反而显得他华玉澈不讲道理言语过分。
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了这个?他虽身有残疾,但也自持文武双全。可这一见面,气度先输了三分如何能忍?暗自计划着寻个机会,必是要分个高下。楚家后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了他。花寻芳倒是对寒霜颇有兴趣,看着温温和和不让人放在心上,可这真耍起心眼来。差点把他们两个都涮了进去,而且这般讽刺依旧面色不改,却也让人好奇这般秀丽面容的其他表情脾气是个怎么光景?该知道的寒霜都打探清楚了,故而起身行礼道:“事情既然明朗,属下也就不耽搁二位要是。若有吩咐,寒霜必然竭尽全力。”花寻芳轻笑起身回礼道:“不敢,以后怕是少不得要麻烦二公子才是。”
寒霜轻笑道:“叫我寒霜便可,表少爷,属下先告辞了。”本也不打算能得到华玉澈的回应,但讨厌归讨厌,礼数归礼数,就算坐在轮椅上该有的礼数华玉澈也没少了他。寒霜笑着出了门,走远了才收敛了笑意心道:龙海锋之事尚未传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花谷主为何并不惊讶?究竟是庄主告知,还是聆花谷门路比想象中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