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办法?”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直接一片空白。”
“我能想到什么办法呢,我还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还能真从阎王爷手底下抢人不成?”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反复重复道:没事,阿黄不会有事的,阿黄这么听话,肯定不会有事。”
“第二天,阿黄死了。”
“从那一天起,我确认了一件事————我的表妹英子,拥有一双可以看到死亡的眼睛。”
“但凡只要英子说谁头顶有人拿绳子套他,那个人必定活不过当天晚上十二点。”
“说实话,我很怕,很怕英子忽然某天告诉我说,我身边的亲人也头顶也有人用绳子套他们的头。”
“我对英子说:英子,你答应我,你能看见别人头上……这件事,除了哥以外,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好吗?”
“当时我会这样说,是因为不想英子成为村子里的‘不祥之人’,好像只要谁离他近了点,就会死掉一样。”
“英子答应了我。”
“后来又有几次,我和英子在一起玩,她说道某某人头顶有个人拿着绳子正在套他。”
“一次例外都没有,凡是被英子这样‘点名’的人,都活不过当天晚上。”
“后来我离开了舅舅家,来到爸妈在城里买的房子里,在城市里面上学,就和英子分开了好几年。”
“期间我们偶尔会相互写信,不过我们之间的交集也大不如前了。”
“直到我读大学的一个暑假,那会儿刚上高中的英子给我写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是:哥,今天我看见爸爸头上有个人,拿着黑色的绳子正在套他。我不知道该不该跟爸爸讲……哥,要是你在就好了。”
“我查了一下寄信的日期,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了。”
“我看完信之后马上就跑回家,找我爸要了舅舅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是关机状态。”
“我又问了舅妈的号,打过去之后,听见的是英子的声音。”
“‘英子,你的信我收到了,舅舅怎么样,他没事吧?’”
“‘哥,我爸……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小女生啜泣的声音。”
“记不得那是多久没听过英子哭了。”
“虽然已经上了大学,读过了很多书,可真到了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很多话,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小时候不说,是不懂的说,长大之后不说,是因为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
“‘安慰’这件事,真的不顶用,并不是说‘你不要难过了’之后,对方就真的能不难过。”
“我又一次面对英子沉默了。”
“她在电话里哭了整整二十分钟,后面我听到舅妈过来的声音,英子快速掐断了电话。”
“一周后,我们在老家相遇,在舅舅的葬礼上,我看见了英子憔悴得不像话的脸。”
“她看到我的时候,努力朝我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本来已经是很漂亮的大姑娘了,奈何心上压着一座大山。”
“在葬礼上闲谈之中,我听舅妈说,英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医生说她心脏不好,又忧思过重,不能受惊吓,不能做激烈的运动,不能吃得太辛辣刺激,不能……”
“我听了一堆不能这,不能那,只觉得要是我的人生也是这样,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也太苦了。”
“昔日的英子一去不复返,在整个葬礼上,她都始终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当天我和爸妈决定留下住一晚,等第二天下午再走。”
“晚上吃完晚饭,英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看星星,我端着一根小板凳,走到英子身边坐下。”
“抬头陪她一起看着星空。”
“‘哥,我觉得人生好奇怪啊,为什么有的人埋进土里,却要抬头才能看得见呢?’”
“英子这句话,霎时戳中了我的泪点,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我破防了。”
“舅舅对我很好,小时候在他家,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是个辛劳勤勉的人,是个诚实憨厚的人,是个即便家中无余粮,也愿意将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与我分享的人。”
“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偷偷瞥了一眼英子,只见她眼角滑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下颚,滑过脖颈。”
“那些眼泪里闪着星光与月色,洋溢着她对一去不返的父亲的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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