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番两次

    我和林阳外出寻找食物，刚一进入玉天，就搜刮了两个商店，多少弄了点物资。这时，我们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住宅楼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干嘛呢？！”林阳用手掌挡住阳光向楼顶望去。

    我也挺好奇，这位站在楼顶要干嘛……那人面北而站，阳光从他身后照了过来，晃得我连那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之后我和林阳都没说话，就这么愣愣的看着那个人。而那人却也丝毫不动，似乎在观望着什么。由此我也判断出那肯定是人，如果是丧尸的话早就扑下来了。

    “喂，我说，”林阳道：“他不会也在看着咱俩吧？”

    这也没准，一个末世的幸存者，独自一人躲在楼顶，听到下面有声音，就往下看看……可是那也不至于一动不动的昂，总要做出点什么反应的。

    我往墙边贴了贴，多少减弱了一些阳光的耀眼，再仔细的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人手中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林阳学着我的样子贴到墙边，显然他比我的眼神好多了。没看一会，林阳便肯定的说道：“那是个女人，没有看咱俩，好像在嘀咕什么。”

    当眼睛渐渐的适应了阳光的时候，我也能把那人看个大概，确实是个女人，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她正在对着怀里的东西说着什么，本来声就不大，传到我们这里更是变得异常的细小，只要我稍微大点声喘气就完全听不见了。

    正当我和林阳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停止了嘀咕，静静的低头看了看，然后又抬起头仰望天空，一番沉寂过后，女人轻轻的摇了摇手臂，随即猛地向前一倒。

    跳楼自杀！我脑子瞬间冒出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女人的身体已经从高空坠落下来。

    嘭！！！

    女人瞬间摔落到地上，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动静。

    没想到还碰上个自杀的，不过这种事对于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在这末世，人们每天都在挣扎求生，却永远看不到未来的方向，肯定有很多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求得解脱。以前在看丧尸电影时，每次看到这种自杀的人，虽然理由和环境各种各样，但我都会觉得他们心灵脆弱、逃避现实。不过等我真正经历了末世，我才发现，自己以前下的结论太过片面了。我没有资格去评价其他与我毫不相干的人，因为我们的人生不同，所选择的道路不同。

    以前也见识过有人从楼上掉下来，算是有了经验，我叹了口气，就没再做什么反应。转头看看林阳，只见这小子也是一副淡定的目光盯着前方的尸体，看不出他有任何惊慌。他在遇到我们以前的经历就算不比我艰险，想来也差不到哪去，这份沉稳还是该有的。

    “走吧。”我淡淡的说道。

    “嗯……”林阳刚要点头，忽然愣了一下，说道：“等等。”接着他就快步向那具女尸走了过去。

    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嘛，我就在原地看着。只见他走到了那尸体旁边，没有理会那女人，反而是看向边上的一个东西，是那女人一直抱在怀里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自杀都不忘了带着。

    “那是什么。”我问道。前面有一部汽车阻挡了视线，我只能将将看见那个东西的一个边。

    林阳没有理我，而是慢慢蹲了下来，我看到他的表情已经僵住了。心里暗道一声奇怪，也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我走到林阳身边问道，然后目光下移，看向那个东西。

    当我把那个东西看清楚的时候，我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两眼瞪圆，一股莫名的气息从腹中升起，直冲额头。

    那是一个婴儿，可能只有几个月大，我没能分出男女。婴儿仰面朝天，两只眼睛紧紧的闭合着，小嘴微张，似乎还在等着母亲的哺乳，但那满面的血液却在宣布着他已然夭折的事实。

    林阳用手中砍刀的侧面轻轻贴在婴儿的头部，然后慢慢拨动了一下，婴儿的后脑就露了出来，映入我眼中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鲜红的血液混合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面流出来，缓缓地淌在了地上，他的后脑已经被摔烂了。

    身体里的那股气息越来越明显，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是愤怒、是悲伤、是惊恐、是无力……亦或是都有。

    一个母亲，孤身一人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每天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没有援助，没有依靠，就这么在末世中苟延残喘。直到今天，母亲的精神崩溃了，她无力再带着孩子活下去，她选择了自杀，而这幼小的孩童也绝不可能独立生存，所以母亲带着他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以后，将不再有烦恼。

    我们一开始听到女人的嘀咕声，可能就是这位母亲，在给孩子讲述最后一个故事。

    为什么会这样……这刚刚出生的孩子，原本应该是在所有人的呵护下健康成长，然后开始上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玩耍，再到慢慢长大……也许他还会拥有一段精彩的人生，可是现在，却已然成为了过去式，跟随着世界上最爱自己的那个人，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

    当！！

    我回身照着边上的车头使劲踹了一脚，干脆的响声迸发出来，随之就是车子的警报响起，瞬间充斥了整个街道。

    当！！当！！！

    又是两脚，我越踹越使劲，车头的机器盖子都有些凹陷了，可我似乎感觉不到脚上有任何疼痛，只是想要把身体内的那股气息发泄出来！

    当当！！当！

    “草你吗的！我草你吗的！！！”我曾经暗暗告诉自己不再说脏话，可这一次，我却没能忍住。

    “我草！！！”脚上踹完了，我又照着车子使劲砸了一拳。

    当！！

    “磊子！”林阳大喊一声，说道：“别折腾了！”

    当！！当！！当！！

    “磊子！！”

    吼！！

    突然，一阵低吼从空气中闪现，但当时的我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照着车头又是一阵拳头。

    “磊子！草你大爷的！”林阳大骂一句，随后他就冲过来，双手从我的腋下穿过，接着回弯起来，直接架住我的上身。

    “放开……啊！”还没等我喊完，林阳二话不说，把我的身子微微向右一摆，接着再使劲向左甩出。

    咚！！我直接撞在了左边的墙壁上，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响，随着反作用力又回撤了两步。这一下给我撞得够呛，我捂住左胳膊，顿时怒火中烧，转过头死瞪着林阳。

    刚要说话，林阳却抢先一步喊道：“快他吗上车！丧尸来了！”话音未落林阳就向我们的车跑去。

    我回头一看，果然，从东边远处的路口走出来十来只丧尸，另外还有一阵吼声是从旁边的楼里传来的。

    呼！我使劲出了口气，忍住愤怒和疼痛，随即转身奔向车子。此时林阳已经钻进了驾驶座，我跑过去刚一上车，门还没关好，林阳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

    车子往前走了一点，接着林阳一打方向盘，直接掉过车头，向着来时的路开去。这时旁边的楼里也钻出了好几只丧尸。

    车里我俩都没说话，我的脑子当时还有些混乱。直至行驶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所坐的车子已经开回了玉天市的入口。

    “干什么。”我冷冷的问道。

    林阳点了根烟，说道：“先回去一趟，这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林阳边说边指了指手刹。我也不知道他想说车里装得多，还是我们脑子里装得多，反正我是没有再说话。

    没有直接往回开，那边的路都被堵死了，我们的车子过不去。林阳驾车先往东走了一段，然后看见一个分叉口，转过弯接着走。看这小子那样也是在瞎找道，我也不管了。只要坐在副驾驶，线路问题就交给司机处理，这是我从以前就养成的习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的车终于停在了别墅门口。

    我一下车，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然后彭妙小雨敖翔几个都走了出来，不停地说着嘘寒问暖之类的话，我是有听没有记，轻轻的推开他们，留下一句：“我去躺会，都别吵我。”随后就直接走进去上二楼的房间了。

    进门之前我看了一眼老头的那个房门，依旧是紧闭着。头一扭，我就走进了之前睡觉的房间。

    进屋之后，把门关严，我脱了上衣扔到一边，随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可那死婴的模样却一直在我脑中闪现，那母亲临死前的细雨声也同样不停地在脑中盘旋。

    “吗的！冷静！”我咬着牙对自己说道，却没有太大的效果。此时我的意识里已没有哀伤和痛苦，只有愤怒！我想要发泄，就是想发泄出来！

    ————你丫的还是这德行我就打折你的腿！！

    另一个声音从我的记忆中跳了出来，我记得这声音的主人，虽然，他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

    也许是这句话发挥了作用，我感觉自己的怒火瞬间就熄灭了，但内心的那种憋闷却没能释放出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那略然有型的肌肉仿佛告诉了我一个办法。

    我转过身子趴下，然后双手撑地，开始做俯卧撑。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渐渐的我就记不清楚个数了，只知道一个劲的起来、下去、起来、下去。

    不知道做了多少俯卧撑，反正慢慢的身体里的憋闷消失了，地板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这时两个胳膊也传出酸累的感觉，又做了一个，我直接趴在了地上，缓了一阵，才慢慢的爬了起来。

    这时的感觉已经好多了，除了无力的上身。我走到床边，拽出一段床单，胡乱的把身上的汗水擦干净，然后甩手扔到一边，又坐到了床上。

    我当时在干嘛昂！一时的失控差点把自己和林阳推到危险之中……

    没坐一会，肚子开始叫唤。一碗方便面实在顶不了多久的，何况还是大体力消耗之后。我下了床捡起上衣穿上，又开门出去了。

    走到一层，看到众人都在坐着，一个个都是眉头紧皱，几袋子食物都摆在茶几上，看样子没人动过。

    “小磊！你没事吧？！”彭姐看到我下来了，关心的问道。

    “嗯，没事。”我走到沙发旁坐下。环视了一圈，除了小七在睡觉，其他人都看着我。

    “吓死我了，”彭姐说道：“林阳说你没痊愈，身子还有点虚，我还担心你又发烧了呢！”

    我看了林阳一眼，那小子也叼着烟看我，我俩都没说话，不过看样子他没把我那混乱的表现告诉大家。

    墙上的表显示此时已经4点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呆了多久。这个时间，再出去一趟估计没等回来就天黑了，虽然现在的天气和夏天无异，但毕竟还是1月份，晚上6、7点钟天就黑了。

    我打开袋子看了看，方便面一包没少，我随口说道：“都没吃呢。”

    彭姐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哪吃得下……”

    这时林月接道：“那块木头能吃的下，”说着还指了一下小七，道：“食物一拿回来，他就吃了一个罐头，又接着睡了，哼！”

    我看了看小七，没说什么，今我也不想找他聊了，明天再说吧。况且想想今天出门那会的事，就算我叫他估计也不一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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