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的唯一传人,皇帝司马炎唯一的术士。
“再为衷儿卜一卦……也看看朕的江山……”说了太多的话,司马炎明显气力不支又平躺了下来。
许九郎口中称是之后,就跪在原地,用随身的龟背和三枚铜钱开始念念有词。
一共六次爻,且需要记录下每一次爻的图案后,才能形成最后的卦象。
这个过程有些长,司马炎侧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寝殿之内,寂静异常。
只听得到油灯偶尔噼啪之声,以及爻挂铜钱碰撞之声。
渐渐的,这声音变得愈发大起来,令人什么都听不到了。
就像是呐喊问天,天地共响,振聋发聩。
只是,在最后一爻出现,许九郎低头记下图案时,寝殿的大门忽然被一脚踹开,还有个瓮声瓮气地声音喊道:“父皇,你到底在做什么?大中午的关什么门?我的皇后说你要死了?要我过来看看你,还说要带一匹白色丝绢给你续命……”
劲风随此人的脚步进了寝殿,地上的七七四十九盏华阳宫灯瞬时灭掉了一半,特别是七盏主灯,竟然全都灭掉了。
寝殿里全黑了下来,即便正午阳光如此强烈都没能照射进来。
面对这一突然变故,许九郎的脸色大变,立刻起身抽剑想刺向此人。
但被司马炎的一声大吼喝住:“九郎,这是衷儿!”
“皇上!”许九郎也喊了起来,声音里全是绝望。
“命该如此,不强求。”司马炎竟然又坐了起来,两眼放着精光,很是平静地看向来者。
来者同司马炎几乎一般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更年轻一些。
若是不开口,他与常人并无分别。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不是我。”他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头,硕大的屁股撅起来,看起来极为滑稽。
“司马衷!”司马炎的声音更大了一些,“日后,你就是一国之君,承担起你的责任!”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打我!”司马衷依然抱住自己的头,甚至有了哭腔。
见到此景,许九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太子殿下,你要答应皇上啊!”
“不是我不是我!”司马衷愈加慌张起来,忽地站起来转身就跑,但被地上的丝绢匹绊倒,显得极为狼狈。
可这也没有阻挡住他的脚步,且大声喊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是我不是我……”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冲出了寝殿。
殿外的光终于照射了进来,很清楚地看到几盏七星续命主灯灯芯都浸在了血灯油之中,无法再点燃了。
“太子殿下!”见到司马衷如此狼狈地跑了出去,许九郎想去追他回来,但终究还是先转头看了一眼司马炎。
“算了,他一向胆小,也做不出什么乱子。”司马炎的状态此时竟然极好,尽管嘴角正不断流着血,但整张脸却是在笑。
“皇上!”许九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跪倒了皇帝的脚边,很紧张地看着他,也不管礼仪,直接搭上了他的脉搏。
此时,许九郎的手在发抖,根本无法稳住。
“回光返照?呵呵,挺好的。”司马炎依然笑着说道,“告诉我卦象如何。”
“关于太子还是国运?”许九郎颤声问道。
“先说国运。”
“您此去之后,天下大乱三百年。”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炎忽然满面通红,笑得异常大声,“这天下终究还是乱了。”
“太子……的卦象倒是有些奇异。”
“如何?”司马炎抬起手,费力地抹了抹嘴角的血。
他也发现这血根本擦不完,声音也逐渐嘶哑起来,听起来十分骇人。
“太子的卦象中有一只凤凰……这第六爻只是解了凤的卦象:凤舞在天,逢凶化吉。鸾凤冲霄……但这后面因太子进来,还未记录完全……”
此时,有一盏倒下的华阳宫灯中殷红粘稠的灯油流进了龟壳之中,灯芯又诡异地燃烧起来,令三枚铜钱逐渐发红模糊……
“那个丑妇贾南风?”
“凤位东南方向,未曾来到洛阳城。”
“这是什么话?难道衷儿会有两个皇后?”司马炎的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他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死死地看着正在燃烧的龟壳。
已是泪流满面的许九郎看着眼前逐渐气力不支的皇帝,伸出了双手扶住了他,“卦象上显示,此女子是千年一出的凤命,贵不可言。太子若要保住皇位,就必须娶此女为后。西晋还能再维持……”
“找她出来!”没有听完许九郎的话,司马炎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