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越来越多的士卒,蚂蚁一样,踩得燃烧的木柴堆散开,渐渐一根根在雪水中熄灭,北戎士卒杀得城头守卒往两边退去,扩大占领的地盘。
一个满脸血污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汉子,趴伏浑浊暗红色雪水中,对于耳畔呐喊、嘶杀、垂死声充耳不闻,终于从木板底下摸索出一个小桶。
他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发冷,灰白的嘴唇,扯出一丝疲惫的笑意。
左手颤抖,拿起半埋在沙子里的竹筒,把沙子抖掉,右手费劲旋开竹盖帽,使劲对着里面的火折子吹了两口,就这么简单的动作,累得他昏昏欲睡眼皮子沉重。
掏出一只火瓶,喘息一阵,忍着痛勉强靠墙歪着坐起,把火折子往布条上一凑。
火焰嘭一下撩到汉子脸上。
杂乱的短须,和看不出本色的眉毛,湿哒哒的头发冒着焦臭味卷起,汉子感觉到了灼痛,也在火焰明晃晃的刺激下,来了点精神。
他甩手把燃烧的火瓶对着五丈外的人堆扔去。
那里是北戎贼子跳下来的地方,老大让他把所有剩下的火瓶,全部扔了。
“嘭”,火瓶撞上城墙爆开,顿时像捅了马蜂窝,不管是着火还是没着火的北戎士卒,疯狂往外跑,地上的木柴重新复燃。
汉子咧嘴嘿嘿笑,再次抓起一个火瓶,点着了往露出空档的攻城车扔去。
可惜手上乏力,火瓶再次砸在墙壁上。
那片丈余宽的墙头,顿时烧成了火墙,一些火油溅到棉絮帘子洞开的攻城车内,零散燃烧,看着有些不成气候。
“在那,在那!”
“阻止他,不能让他放火!”
“快,杀了他!”
汉子双手各抓一个火瓶,一起点燃了,冲着杀来的北戎士卒晃了晃。
吓得悍不畏死的北戎士卒转身狼狈跑开,谁也不愿被活活烧死,纷纷乱叫:“放箭!快放箭!”
守城士卒见得火起,一个个又看到了希望,呼喝着往汉子这边奔来。
“兄弟,快扔啊,用力扔准点。”
“烧了攻城车!”
汉子狠狠一咬舌头,支起上半身,右手抓着的火瓶,对着攻城车奋力砸去。
“噗噗”,数支利箭,射中汉子右胳膊和胸口腹部。
汉子看到攻城车内冒出一团裹着浓烟的火光,咧嘴笑了,他已经感觉不到中箭的痛疼,鲜血从口中溢出,恍惚中,听得各种古怪叫声,手上软绵绵的,再不听使唤了,倒下之际,勉力把左手的火瓶,往前一推。
火瓶掉在丈余远的地方,砸烂飞溅,在雪水中熊熊燃烧,没有烧到任何活人。
“快,那桶里还有火瓶。”
“救火啊。”
“杀,把北戎贼子赶下去,他们的攻城车烧了。”
“不能让他们救火,阻止他们!”
“抢瓶子!”
城头上的守城士卒和北戎士卒顿时陷入癫狂,乱吼乱叫,双方在五丈范围,拼死碰撞冲杀,前赴后继,杀得血肉横飞,只为争抢那个小小的木桶。
如此异常,自然惊动了远处交手的三人。
乐默之回头觑见火光冲天,没有见到鹤立鸡群的巨汉身影,差点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
这才多大一会,蛮虎那蠢货,就把城头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形势给弄丢了,连攻城车都烧了起来,他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