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放行。他的手才收回腰间,一伙巡逻队走来,为首佩腰牌的男子上前问道。
“查完了吗?”
官兵毕恭毕敬的点点头。
“队长,查完了。”
那男子朝车厢里望了眼。
“有问题吗?”
“没有。”官兵回道。
“没问题就和我去前头食肆再看看,听说那儿有线索。”
他话是这么说,却扒开官兵,走近车厢。
他嗅嗅鼻子,似乎被皮料味熏着,手在鼻下扇了扇,继续伏低身子,眼睛往里扫视。秋云还来不及阻止,他从腰间掏出三束又长又尖的钢针从皮料顶部刺入,然后满意的拍拍手。
“看到没,检查实心的货物,就得这样。”
手下们纷纷点头称是。
秋云手脚都麻木了,她故作镇定的跟着应和称好。
郝队长像故意耽搁似的坐在车辕边说教,一众人陪着笑脸附和,不知过了多久,他深深看了一眼秋云,扭头对手下发令:“放行。”
马又跑了起来,回到拥挤又热闹的北回街道,沿街的每一声吆喝叫卖,谈笑吵骂,都像鼓槌敲在秋云心上,震的她心头一阵抽搐般的疼,每一次大喘气都令她手脚发抖,她只想马儿,跑快点跑快点再快一点。
等到烤羊肉的香味将整条街填满,那些叮叮当当的腰牌声从耳边消失,酸枝树的叶子刮过秋云的耳朵,她调身甩开布帘,回到车厢。
“大人,大人。”
秋云喊道,不等她手忙脚乱把原本堆放整齐的皮料弄乱,侯逢道探出满是汗水的头,濡湿的头发紧紧贴在他脸颊旁。
“把钢针拔掉。”他强作镇定命令,可还是让秋云听出他话音中的一点儿痛楚。
秋云立马照他说的做,三根钢针,银光的尖端是尚在滴落的红色血液,落在牛皮上,像荷叶托举着尚在滚动的露珠。
侯逢道挣扎着抽出身体,捂在腰间的手掌缝中正不断渗出血,黑色的腰带被染的更黑更重。
“大人,我立刻送你去医馆。”秋云取出常带在身上的药瓶,往伤口处抖落药粉。
“不。”侯逢道朝下望了望。
他的大腿处,还有一道口子,血正沿着小腿肚一路流进他的靴子里,又湿又黏。
秋云顺着他的眼神替他上了药。
“去北回太守府,太守是自己人,他的大儿子,擅长医术。我这点小伤。”他刚说完小伤,就吐出一口血水来。
血里掺杂一缕缕乌丝,钢针上抹了毒药。
“一流,快。”秋云朝外头喊道,“去北回太守府。”
江一流早听见动静,他犹豫道:“姐,我不认识路。”
秋云斩钉截铁的说:“问也要问去。”
车厢里,侯逢道往日总冷漠的脸,一直挂着笑,他的手不知不觉朝秋云伸去,可惜没能如愿。
他深邃的眼睛像雾霭沉沉的江面,浮着若有似无的水汽,遮去往日的刻薄与尖锐,变得异常朦胧柔和。秋云真想哭,为这么一个怪人哭,有点不值得,他如果痛痛快快的哀嚎倒还好,可像他现在这样子,被死亡用镰刀勒紧脖子,还露出漫不经心到近乎茫然的眼神看着她,真让人难受。
她勾下脖子,轻轻地安慰道:“侯大人,太守府就要到了。”
“嗯。”他总算够住她的手腕,笑着说,“我还熬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