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亲密,可是现在甄嬛已经出宫了,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那么流朱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沈眉庄思绪良久,不得其详。忽的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忙叫来采月,“前些日子流朱送来贺礼时,打碎的那个珐琅花瓶可还在后院埋着?”
因着当日送来的贺礼颇多,且沈眉庄又是刚刚有孕,永寿宫里一时忙不开,采月便将打碎的花瓶碎片暂时掩埋在了后院,只待忙过这阵子再清出去。
“回娘娘,还在后院。”
“快命人启出来,再寻太医来验验那碎片有无问题,若有人问起,便说我有些不适要请太医来把脉。”
采月虽疑惑,却还是依言退下。而沈眉庄此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从未想过甄嬛会害她,即使她们之间已经变得很是陌生,但她也只是想着自己守着自己的日子过便是了,若是这碎片当真有问题……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只闭眼静坐,只待太医来验。
不多时,太医来到,为沈眉庄请脉之后,又被采月带去后院检验碎片。沈眉庄只觉得这一段时间过得甚是漫长,直到太医回到正殿,沈眉庄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到,“如何?”
“回贵嫔娘娘,那花瓶碎片上,沾染了麝香,且是药力最强的马麝,若花瓶置于娘娘寝殿,不出两月必会小产,如今虽已被打碎,但药力还在,微臣建议还是尽快将这些碎片挪出永寿宫才是啊!”
太医每说一句,沈眉庄的手就握紧一分。难怪当日流朱那么巧的将那个花瓶撞碎,流朱虽然耿直冲动,但却不是莽撞之人,想来不过是不忍心她失了孩子罢了。可是嬛儿,便是我们如今不再要好,你又怎能这般忍心下手要害我的孩子?!沈眉庄心中一阵绞痛,嘱咐了太医封口,又命采月遣人去将碎片悄悄处理掉,太医见沈眉庄这般,忙下去开了安胎药,殿内只余沈眉庄一人。沈眉庄明白这件事兹事体大,即便甄嬛如今已经出宫,但若是皇上知晓了此事,只怕甄嬛在宫外也是活不成,没准还会牵连到甄家被流放的人。幼时她常去甄府,甄伯父和甄伯母待她如亲女,她与玉姚和玉娆相处的也很是融洽,她不欲这件事牵连到她们。加之她的孩子如今还好好在肚子里,她不将此事告知皇上,不为了甄嬛,只为了幼时甄家人对她的情谊。只是甄嬛,你我今生的情谊到此刻就彻底恩断义绝了,从今日起,我沈眉庄再不识甄嬛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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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到甘露寺的时候,已是向晚黄昏了。流朱扶着她下得车来,轻声道,“虽是夏日里,可傍晚的山风还是很凉的,小姐别吹坏了身子才好。”说话间,已搭了一件外袍在甄嬛身上。
甄嬛苦笑道,“甄府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小姐?”
“小姐别灰心,大人一生清廉端正,皇上迟早会查明真相的。”
甄嬛闭了闭眼静静道,“暮鼓晨钟,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了。虽是来修行,好在也是从宫中出来的,想来也是吃穿不缺。这样清静的日子,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两人正说话间,有两个年轻的小尼姑迎了出来,打量了她们几眼,问道,“二位可是宫里出来的?住持师父已经吩咐了我们带两位进去。”
甄嬛轻点点头,扶了流朱的手一同随着她们走。绕过甘露寺的正殿和侧殿,又走了许久,方见几间低矮平房,那两位小尼姑引了她们进去道,“这是二位以后住的地方,可先将随身的衣物放了休息片刻。”
平房虽然低矮,里面倒也清爽,房中一张通榻大卧铺,一桌几椅,墙角一个大水瓮,十分简单。
两个小尼姑又道,“请二位再随我们去大殿,住持师父等人都在等着了。”
流朱欠身笑道,“有劳了。”
大殿中点了火烛,香烟缭绕,香油味极重,甄嬛自幼娇惯,略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气味,极力压抑着咳嗽了两声。殿中人虽多,却是极静。闻得甄嬛这两声咳嗽,皆转过了脸来。为首一个尼姑面相倒是和蔼,向甄嬛说道,“你来了。”
甄嬛听闻,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只听那尼姑和颜悦色道,“宫里头来的旨意,这位贵人是要带发修行的。虽是如此说,也是入了空门,戒律自然要守。”她指一指地下的蒲团,甄嬛不解其意,这时一旁一位面相尖利的尼姑说道,“既是入了甘露寺,便要守着甘露寺的规矩,大家都是跪着听住持说经讲道的,难道你还想要特殊不成?”甄嬛听罢面色讪讪,她是宫里出来带发修行的,自然和真正的尼姑不同,原以为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不承想第一天来就给了她个下马威。只是众人都在看着她,她也一时不好争辩,于是不情不愿跪了下去,流朱也忙跟着跪下。
之后那面相和蔼的尼姑又絮絮说了一番清规戒律,“贫尼法号静岸,是本寺的住持。你既入了寺,自然要与红尘远离了,也再不是宫中的贵人,用不得旧称,贫尼为你取了一个法号。”她顿了一顿,道,“你就随贫尼的弟子辈用‘莫’字。”她微一叹息,“既出了宫,如今便要开始新生活了,往事不可追,不可忆,你便号‘莫忆’吧。”
甄嬛感叹,是啊,以前的事不过一场痴梦,还有什么可忆的呢?正怔怔出神,静岸看了看甄嬛身后的流朱,道,“空门中的人是不该有人伺候的,只是宫里头发了话让你仿从前舒贵妃……”她忙改嘴道,“罪过……是冲静仙师的先例,那么也就让她跟在你身边一同修行吧。”
流朱脸上微露喜色,当即应了。
她指一指方才那位面相尖利的尼姑道,“这是我师妹,法号静白,掌管本寺的一应起居杂事,你以后缺些什么就找她吧。”
如此吩咐过,也便散了。
夜里风大,甄嬛坐在椅上,流朱挑亮了油灯在收拾衣裳。
甄嬛淡淡道,“有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几件替换用的亵衣,从此就这一身灰衣到老了。”
流朱笑着说道,“小姐一向精致惯了的,如今虽到了寺中,不比从前,却还是要好好整理一下才是。”
甄嬛漠然微笑,“我这辈子从今而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日夜祝祷,希望远在川北岭南的父母兄妹可以一世平安。这也是我唯一所愿了。”
流朱轻轻道,“这也是奴婢唯一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