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IDSa

    星期日下午，又是一个泪崩的雪亭，不舍的送走了柔软的小手、环抱在她脖子上不肯放下来的天旻，现在的她越来越舍不得这个当初在悲痛的六个月中生下的儿子。

    从前就不曾恨许风的她，现在对许风更是感恩着，谢谢许风给了她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延续。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整天下来，许风妈又一直在雪亭耳边叨着，要她跟许风赶快再去领证，到时全家从苏州搬回来后，夫妻两就可以把天旻接到静安公寓，或这次老房装潢，干脆就把三、四楼改建成夫妻的住所，可以的话，要雪亭趁年轻再生一个。

    雪亭没有回话，只是笑笑的安抚著这位从年轻时，就辛苦照顾工班师傅家庭以及许家的老妇人。解月长期在工地帮忙，年纪没有比雪亭妈安贞年纪大多少，但却比雪亭妈看起来苍老许多。

    「你开车小心点。」

    「嗯，下周确定那天回上海，我会再跟你连系。」

    虽然昨晩许风又是把她甜腻的拥著，用那粗糙却温热的大手安抚著她的冰凉身躯，但是她总觉得许风有点心不在焉。

    许风星期六一早就出发回苏州，但却快到傍晩才带著许风妈跟天旻回小区旧家。她想可能星期五晩上三人在线上讨论完后，星期六回去再跟钟子慕及翁晓宇开会。他没说，雪亭也没有问。

    她要忍著不要去多过问，她知道的越少，若云熙问起来更能从容应答，因为她一向不擅于说谎。也许许风也了解情势，所以也不主动跟她说他们三个人讨论的结果。

    ....

    「我已回到家里，我睡一会儿，六点半我到静安公寓找你，一栋2501室是吧。」

    雪亭看著许风的车弯出了小巷，才拿起手机看著云熙的留言，是在下午两点多发的信息。计划书里的保密协议里有她的签名及联络地址，云熙想直接闯进来，她知道是因为许风的出现，让云熙已经等不下去。

    她看向隔壁云熙现在住的小区高楼，十多年前，它在这片区中算是高端的小区，但现在，大楼外表经过无情的歳月摧残，它也如同女人的青春一样，变的暗淡无光，就算内涵有多好，性价比顶多持平。

    雪亭叹了一口气，明年自己就过三十了，原先早已对婚姻失望透顶的自己，不曾再期望有机会迈入婚姻，而现在却面临两个男人的追求，一个是被她抛弃的前任、一个是她主动放走的前夫，这算不算上天对她这个狐狸精的一种诅咒？

    「云，今天我人不方便，你也别来了。我看你这几天根本没有睡，今天好好的补一下眠好吗？我不想看到你累垮，等你有精神了再说，好吗？」

    「在咖啡厅里躺在你身边睡，可以吧？」

    雪亭停留在楼前，拿出手机拍摄著黄昏下、这棵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屹立在门前的梧桐树的嫩绿，还没有离去上二楼，就收到了云熙的回应。可能是她送出的微信吵醒了他，云熙总是有一点小动静就容易惊醒。

    「我在老家看爸妈，你就别跑远了，我到武康路的“禅茶“等你，有包厢你好睡些。」

    六点半，一脸疲惫、本来就削瘦的云熙，看似又瘦了一大圈，他红著眼准时出现在“禅茶“。他一进来，什么都没有说就把雪亭压倒在榻榻米上，紧搂著雪亭深吻了几分钟，然后竟就靠在她身边呼呼大睡。

    雪亭看著、为了研究许风的産品，竟然可以两、三天没有睡，这就是好胜的云熙。

    她轻轻的抚摸着疲累熟睡中的云熙，那浓密的长睫毛跟著呼吸轻轻的抖动著，像小五云熙刚从武汉转学到上海，在放学过来找她说话那一天。个子比她瘦小的云熙拿著手帕，细心的在擦拭著、因为擦黑板不小心沾到粉笔灰的长绑子。

    当时她往下看著云熙深厚的双眼皮下抖动著的长睫毛，只想要保护这个看起来如此白皙瘦弱的小男孩。只是没想到，却是让云熙照顾了她十一年。

    现在呢？她自认为在专业上没有能力去保护他，但是否可以从旁协助？

    星期五云熙跟她说，他做的这些事，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并不是针对许风。雪亭知道，云熙现在的位置并不稳定，她其实也猜的出来，在科研院里比云熙优秀的人很多，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爬上这个位置，苏曼宁的父母以及云浩天定是出不少力，而去年才二十七歳的云熙却也敢这样只身接下来。

    她知道在云熙那单薄的身子跟看似温和的个性中，一直有著不服输的傲气及自尊心，但是否心中有著什么样的恐惧，让他那么怕跌下来？

    她突然想到星期五晚上跟许风的谈话。

    许风的前端传感器若要进入云熙的后台计算，必要经过IDSa的转换，她是否可以做为双方的中介，化解两人的冲突？

    雪亭打开笔电，伴著云熙的鼾声，仔细的研究他们两将要接入的数据。